第6章 佛堂火劫,以伤换契(一)(1/2)
佛堂内,沉郁的檀香被窗外裹挟而入的湿冷雨腥浸透,氤氲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腻。
气味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着雕梁画栋间蟠龙狰狞的眼珠,那龙睛仿佛也被熏得蒙上了一层浑浊的水汽,空洞地俯视着下方。
虞槿,这位新晋的相府侧妃,一身繁复的宫装衬得她容色娇艳,却掩不住眼底淬毒的寒芒。
她伸出戴着精美鎏金护甲的纤指,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慢,拂过供案上冰冷坚硬的牌位。
指尖最终停留在那块属于沈氏主母的灵牌上,停顿,然后猛地一扫!
“哐当——!”
楠木灵牌重重砸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发出刺耳的哀鸣。
“脏东西,也配入我相府佛堂?”虞槿的声音不高,带着丝滑的甜腻,却字字如淬毒的冰针,狠狠扎进角落里那个跪着的女子心口。
沈璃的头颅深深低垂,几乎埋进尘埃。
粗劣的麻布囚衣磨砺着她背上狰狞的灼伤——那是昨日为虞槿挡下刺客“误伤”一剑的“功勋”,此刻在阴冷潮湿的空气里,伤口如同无数饥饿的蚂蚁在啃噬,脓血混着雨水渗出,将麻布浸染成暗红。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浓重的铁锈味,才勉强抑制住因剧痛而几乎脱口而出的闷哼。
然而,当那灵牌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夹层里一抹熟悉的、早已泛黄卷曲的纸角时,沈璃低垂的眼睫猛地一颤!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盐铁矿契!江南三十六矿脉的命门!母亲临咽气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塞进她怀里的保命符!
它竟被母亲以如此决绝的方式,藏在了自己的灵牌之中!
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悲恸瞬间淹没了她,四肢百骸都在颤抖。
“妹妹,”虞槿莲步轻移,精致的绣鞋带着万钧之力,精准地碾上灵牌断裂的缝隙处,将那抹致命的黄色狠狠踩在脚下,如同踩着一条濒死的蛇。
“还不跪着拾起来?就像当年你娘,跪着求我爹,赏你们沈家一个……全尸那样。”
她微微俯身,凑近沈璃的耳畔,吐气如兰,却字字剜心,“那场面,姐姐我可是亲眼所见呢,啧啧,真叫一个……凄惨动人。”
“轰隆——!”
一道惨白的惊雷撕裂阴沉的天幕,刺目的电光瞬间照亮佛堂高悬的“贞静贤淑”御赐匾额,那四个金漆大字在雷光下显得无比讽刺狰狞。
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头顶爆开,震得梁柱簌簌落灰。
冰冷的雨鞭透过敞开的窗棂,无情地抽打在沈璃单薄的后背上,鞭笞着那片新绽的、血肉模糊的剑创。
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脓血在粗麻上迅速洇开更大一片暗红,如同地狱绽放的恶之花。
她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砖缝隙,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屈辱、愤怒、刻骨的仇恨在她胸中燃烧,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毁。
但母亲临终前那双含泪却无比坚定的眼睛,死死钉在她的脑海里——
“璃儿,活下去!活下去才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她喉间滚动着腥甜,强行咽下,将翻涌的杀气压回深渊。
头垂得更低,姿态卑微到尘埃里,她开始挪动膝盖,朝着那块承载着母亲遗骸和家族最后希望的灵牌,一寸寸地跪行过去。
冰冷的雨水混着冷汗浸透全身,每一步都牵扯着背上撕裂的伤口,如同在刀尖上爬行。
她的指尖,带着污泥和血渍,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颤抖着伸向那灵牌的边缘。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木质的刹那——
“刺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撕裂了佛堂死寂的空气!
虞槿身后,那个一脸横肉、眼神阴鸷的张嬷嬷,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她枯瘦的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火折子,用力一擦!
幽蓝的火苗瞬间跳跃而起,带着贪婪的恶意,毫不犹豫地舔上了沈璃母亲灵牌的一角!
“侧妃娘娘开恩,慈悲为怀,送这孤魂野鬼沈夫人,早登极乐!”张嬷嬷的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夜枭的嘶鸣。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沈璃喉咙深处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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