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破冰（2/2）
“联系国家环境分析测试中心，请求他们立刻派专家组介入，进行全公开抽样检测，联系有公信力的媒体，申请全程跟踪报道。”
“技术部，立刻成立专家小组，准备通俗易懂的技术说明材料，用动画和图表形式，今天下班前我要看到初稿。”
“公关部，准备新闻发布会，我亲自出席。主题定为企业社会责任与透明化运营，不是辩解，是承诺。”
……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赫然便是将那份匿名建议的核心思想细化并付诸实施！而且执行标准更高，动作更快，姿态更果决。
会议室里的人都有些愕然，但无人敢质疑。只有极少数心思敏锐的人，隐约察觉到谢总的决策思路，似乎与刚才看到的那份匿名文件有关。
危机应对方案迅速铺开。
权威机构的介入、透明公开的检测过程、通俗易懂的科普解释、以及谢辞在新闻发布会上那份沉稳冷静、不推诿、敢担当的姿态，迅速扭转了舆论风向。
公众的质疑被专业和透明逐渐消解，反而对谢氏敢于直面问题、主动接受监督的态度产生了好感。
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在谢辞雷霆手段下，以超出所有人预料的速度被平息下去，甚至某种程度上，还为谢氏和“清源计划”做了一次效果极佳的正面宣传。
事情处理完毕，已是华灯初上。
集团内部，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同事们互相招呼着下班，讨论着今晚去哪里放松。
林砚也收拾好东西，随着人流向电梯口走去。
他心里有些微的波澜，既为危机解除感到轻松，也隐隐猜测自己的建议是否起到了作用。
但这种感觉很快被压下，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尽了一个员工的本分。
就在他走到市场部门口的开放办公区时，一个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准备下班的同事都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屏住了呼吸。
是谢辞。
他显然刚从顶层下来，身上还带着会议室里那丝未散尽的冷冽气息。
昂贵的定制西装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平静地落在林砚身上。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一周了，这是谢辞第一次主动走到他面前。
在无数道或好奇、或惊讶、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谢辞只是抬起手，用指关节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林砚的桌面，发出两声清晰的“叩叩”声。
他的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然后，他开口，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晚上跟我去个地方。”
没有询问，没有解释，甚至没有给林砚任何拒绝的余地。
说完，他不再多看林砚一眼，转身便朝着总裁专用电梯的方向走去，仿佛笃定林砚会跟上。
林砚愣在原地，周围同事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他身上，让他感到一阵不自在。
他看着谢辞挺拔而疏离的背影，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冷战……这是结束了吗？
他来不及细想，在众人复杂的注视下，只能迈开脚步，默默地跟了上去。
电梯一路下行，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沉默。谢辞目视前方，仿佛林砚不存在。
林砚则盯着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字，心里七上八下。
直到坐进车里，司机平稳地启动车子，汇入夜晚的车流，林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陌生的街景，才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我们去哪里？”
谢辞的目光落在窗外流转的霓虹上，侧脸线条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仿佛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吃饭。”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条幽静的老街口，一家门脸并不起眼，却透着古雅韵味的私房菜馆前。
青砖灰瓦，木格窗棂，门口只悬挂着一盏昏黄的灯笼，映照着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竹苑”。
林砚跟着谢辞下车，走进那扇虚掩的木门，穿过一条幽静曲折的竹林小径，才来到主厅。
当他在雅致静谧的包间里坐下，看着服务员递上的、以时令食材为主的、没有固定菜单的菜品介绍时，一个几乎被他遗忘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了脑海。
那还是他们刚刚从临江来到这座庞大而陌生的城市不久，有一次乘车路过这条老街，他看到“竹苑”的招牌，曾指着窗外，带着初来乍到的好奇和对美食的本能向往，随口对身旁的谢辞说过：
“这家店看起来好特别，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听说这种私房菜都很讲究，要是以后有机会能尝尝就好了。”
当时谢辞正看着平板上的文件，闻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林砚早已将这句无心的感叹抛诸脑后。
可现在……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正慢条斯理用热毛巾擦拭手指的谢辞。
男人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带他来这家店，只是随机选择，或者这里本就符合他一贯的用餐标准。
但林砚知道，不是的。
谢辞记得。
记得他当初那句随口说出、微不足道的话。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混合着震惊、酸涩和一丝隐秘的欢喜，猛地冲垮了林砚心中因冷战而筑起的堤坝。
比那天晚上在巷口被暗卫所救时，更加汹涌，更加澎湃。
原来，他的每一句话，哪怕只是无心之语，都被这个男人，以一种近乎偏执的方式，记在了心里。
这场持续多日的冷战，似乎在这一刻，被这家名为“竹苑”的私房菜馆，被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细节，悄然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无声，却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