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余晖与暗伤（2/2）

尘华心中有一处地方想去，一个在激战之后、在挚友永诀的悲痛沉淀下来时，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心头的去处——那是他在一次单独侦查时，于黑煞渊外围与一片未被魔气完全侵蚀的荒原交界处，偶然发现的一处隐秘湖泊。因其湖面在特定时辰平滑如镜，能清晰倒映天光云影，即便在黑煞渊暗红的天色下，也显出一种诡异的宁静与美丽，故被他暗自命名为“镜湖”。

那里，或许是此刻唯一能容纳他们复杂心绪的地方。

一路无话，两人各怀心事，速度却是不慢。约莫半日后，穿过一片扭曲的枯木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面不算广阔，却异常清澈平静的湖泊，静静地卧在荒原与魔土的交界。湖水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蓝色，将天空中永恒流动的暗红云层完整地倒映其中，形成一幅瑰丽而静谧的画面。湖岸四周生长着一些顽强的、散发着微光的蕨类植物，驱散了少许魔气的阴霾，使得此地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站在湖边，望着那平滑如镜的湖面，连日来的厮杀、悲痛、疲惫，仿佛都被这异样的宁静洗涤了几分。

玉儿轻轻走到湖边，蹲下身，素白的手指拂过微凉的湖水，漾开一圈浅浅的涟漪，打破了镜面，也仿佛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层无声的薄纱。

“这里……很好。”她轻声说道，声音如同湖面的涟漪，轻柔地荡开。

尘华走到她身边，并肩而立，目光深远：“是啊，很好。至少……很安静。” 他想起了石猛，想起了那爽朗的笑容和最后的决绝，心头如同被巨石压住，沉闷而刺痛。

沉默再次蔓延，但这一次，却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玉儿抬起头，望向尘华那双深邃中带着难以化开悲伤的眼眸，她的声音坚定而清晰：“尘华，石猛道友的选择，是为了守护。也守护了你我，守护了所有人。他的道，虽止于此，但其志不朽。我们活着的人，唯有背负着他们的期望与守护，继续走下去，走得更远，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尘华身体微微一震，转头看向她。女子清丽的容颜在湖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柔美，但那双眼眸中的光芒，却比星辰更坚定。他知道，玉儿同样悲痛，这一路走来，她看似清冷，却将所有人的状态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我知道……”尘华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心中终究意难平。”

“我明白。”玉儿轻轻颔首，伸出手，主动握住了他紧握的拳头，一股温润清凉的灵力，带着《冰心映月诀》特有的宁心静神之效，缓缓渡入他体内，抚慰着他激荡的心绪，“但你不是一个人。你的道，我会陪你一起走。你的仇，你的愿，亦是吾之仇，吾之愿。”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他心中炸响。不再是含蓄的陪伴，而是直白的誓言。

尘华反手握住了她微凉却柔软的手，紧紧包裹，仿佛要将彼此的体温与力量融为一体。他凝视着她的眼睛，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