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五年朝夕 冷暖自知(1/2)

日子如同栖霞山间那潺潺的溪流,平缓而重复地向前流淌。每日清晨,天光微亮,春梅便会起身,在简陋的灶间生火,熬煮一锅稀薄却温热的米粥。她会先细心伺候奶奶吃完,然后端着一只粗陶碗,走到坐在院中青石上、望着天际发愣的“石头”身旁,蹲下身,用木勺一勺一勺,耐心地喂给他。他吃得依旧缓慢,眼神空洞,但会配合地吞咽,直到碗底见空。

之后,春梅会背上那只用了多年、边角磨损的旧药篓,再将另一只空着的、略小一些的篓子递给“石头”。无需言语,他便默默地接过,动作略显僵硬地背在肩上,然后一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脚步沉稳地踏上进山的小路。

崎岖的山道上,春梅会不时停下,指着一株不起眼的草药,轻声告诉他:“石头,你看,这是三七,止血化瘀是极好的。”或者,“这是车前草,煮水喝了能利小便。”她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轻柔而耐心。“石头”听着,目光偶尔会落在她所指的植物上,但瞳孔里依旧没有任何理解的波澜,仿佛只是接收到了声音,却无法解读其中的含义。春梅似乎也并不期待他能学会,她只是习惯了这样与他分享这片她赖以生存的山林,这份独属于她的、微小的知识。

他仿佛天生就属于这片绵延的山脉,再陡峭难行的山路,在他脚下也如履平地。遇到需要攀爬的陡坡,他会本能地停下,伸出那双布满粗茧却稳定异常的手,拉春梅一把。那手臂传来的力量,总能让她轻易地借力而上。他背负的药篓,总是被春梅塞得最满、最沉,那些晒干后颇有分量的根茎药材,在他肩上仿佛轻若无物,一趟山路走下来,从未见他气息紊乱,更不见丝毫疲态。

然而,欺凌与嘲弄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彻底断绝。镇上的顽童们换了一茬,新的面孔继承了旧日的“传统”,依旧会隔着一段他们认为安全的距离,朝着“石头”扔小石子,嘴里唱着不知从哪学来的、编排他痴傻呆愣的顺口溜。有时,飞来的石子精准地打在他的肩背甚至额角,他会迟钝地停下脚步,抬手摸摸被击中的地方,那里或许会迅速红了一小块,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痛楚或恼怒的表情,只是茫然地看了看那些哄笑着跑开的孩童,然后继续沉默地跟在春梅身后,仿佛那突如其来的袭击和疼痛,只是拂过山岗的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春梅若是恰巧回头看见,总会气得脸色发白,胸口剧烈起伏。她会立刻转身,冲着那些跑远的顽童背影,用尽力气大声呵斥,直到将他们彻底赶跑。然后,她会快步走到“石头”身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替他拍去身上沾染的尘土,看着他那茫然无知的样子,心中又是无奈,又是针扎般的心酸。

“石头,他们再欺负你,你就……你就知道躲开点,知道吗?或者……或者跑快些,别让他们打着。”春梅仰头看着他空洞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石头”只是茫然地回望着她,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音节,显然无法理解这带着关心与保护的、略显复杂的指令。他的世界,似乎被压缩到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维度:跟随春梅,以及本能地进食、休息。外界的一切纷扰,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都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或许能激起一丝涟漪,却终究沉入那无边的黑暗与寂静,无法触及真正的核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