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雨夜，与一段尘封的关联（2/2）

电话那头，父亲所有的“正常”和轻松，在瞬间消失殆尽。

听筒里陷入了一种极其可怕的、死寂的沉默。沉默得只能听到父亲那边压抑着的、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这漫长的沉默，本身就已经是最残酷的回答。

几秒钟后，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调子。那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充满了无尽疲惫、痛苦和某种认命般的沙哑。

“夕夕……”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有些事情……爸爸……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告诉我真相！”林夕终于失控地低喊出来，泪水决堤，“你到底做了什么？那场事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骗我？！为什么？！”

她的质问像一把把刀子，也捅向了自己。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痛苦的、长长的叹息声，夹杂着细微的、像是手指插入头发摩擦的声音。

“我……我当时，是那家化工厂聘请的安全顾问之一……”父亲的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悔恨和痛苦，“那份……那份指出管道老化风险的检测报告……我……我是参与撰写的成员之一……”

林夕的心脏猛地一沉。

“但是……报告提交上去后，就被管理层压下来了……他们……他们承诺会尽快安排检修，但为了当时的某项重要生产任务，要求……要求我们暂缓风险预警的级别……”父亲的声音带着哽咽，“我……我当时……心存侥幸……也觉得人微言轻……就……”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意，像一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在林夕的心上。

心存侥幸。

人微言轻。

所以，他明明发现了风险，却最终选择了沉默？或者说，妥协？

“所以……所以那场事故……你……”林夕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我是有责任的……夕夕……”父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自我厌恶，“虽然后来调查主要追责了直接操作和管理层，但我……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懦弱和妥协……那份原始报告……我私下里保存了备份数据，就是那个u盘……我总想着……也许有一天……”

原来如此。

那份被销毁的原始证据！那个他拼死保护的u盘！那不是他英勇的证明，那是他……负罪感的枷锁！是他无法面对良知的证据！

所以他会如此恐惧！所以他会拼命阻止她靠近陈默！他害怕真相曝光，更害怕女儿看到自己父亲灵魂上这道懦弱而丑陋的伤疤！

林夕听着父亲痛苦不堪的忏悔，浑身冰冷，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不知道该恨他的懦弱，还是该同情他的痛苦。那种复杂而撕裂的情感，几乎要将她扯碎。

就在这时，她的微信提示音又响了一下。

她机械地移开耳边的手机，看向屏幕。

是陈默。

他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这一次，照片稍微清晰一些。依然是那本潮湿的笔记，但拍的是另一页。

那一页的顶端，写着一个标题：「事故后续跟进联系人」

而在标题下面，列着几个名字和电话。

其中一个名字后面，用不同的笔迹，添加了一个小小的括号备注。

那个名字是：「林天明（安全顾问）」

而那个备注写的是：

「（态度犹豫，可用利益争取？）」

“可用利益争取”？

这几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瞬间刺穿了父亲刚刚那番“懦弱与妥协”的忏悔！

林夕的呼吸骤然停止。

她猛地将对准耳朵的手机拿到眼前，看着屏幕上那行可怕的小字，对着话筒，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而尖锐地质问：

“爸！笔记上写‘可用利益争取’是什么意思？！他们争取了你什么？！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