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我学着画水墨画（1/2）

深秋的鲁南乡村，风里裹着槐树叶的焦香，吹得院角的竹筐轻轻晃悠，筐里陈叔练书法剩下的纸团，被晒得发脆，一碰就簌簌掉渣。

我蹲在八仙桌旁，指尖摩挲着陈叔昨天写废的宣纸，看着纸上晕开的墨痕，忽然生出个念头，我想学画水墨画。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自己都愣了愣。打小在田里摸爬滚打，手里握过锄头、镰刀、鱼竿，最多是跟着陈叔握过几次毛笔写“一”字，从没碰过画画的东西。

可前几天去镇上看陈叔领书法比赛奖状时，文具店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几株竹子，墨色浓淡相间，竹叶透着股韧劲，像极了村口老槐树下的竹丛，看得我挪不开眼。

当时就觉得，墨汁不仅能写出挺拔的字，还能画出这么好看的东西，心里便悄悄埋下了颗种子。

“陈叔，我想学着画水墨画。”晚饭时，我扒拉着碗里的红薯稀饭，鼓起勇气开口。

旁边的柱子正啃着馒头，闻言差点噎着，拍着胸口咳了两声：“你？画画？你连毛笔字都没写明白呢，还敢碰水墨画？”

陈叔放下筷子，眼神落在我身上，没有嘲笑，反倒认真问：“你是真的想学？水墨画看着简单，一笔一划都有讲究，可比练字费心思多了。”

我用力点头，把碗往旁边推了推，语气笃定：“真的想学！我看镇上文具店挂的竹子画，特别好看，我也想画出咱们村口的竹丛，还有院里的梧桐树。”

说着，我忍不住比划起来，模仿着画里竹叶的形态，指尖在空中轻轻扫过。

陈婶笑着盛了碗咸菜放在我面前：“想学就学呗，年轻人多学点东西好。老陈，你不是认识镇上文具店的老板吗？明天赶集，帮孩子买套画画的家伙事儿呗。”

陈叔点了点头，拿起馒头掰了块放进嘴里：“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学画跟练字一样，得有耐心，不能三分钟热度。要是坚持不下来，可别浪费了笔墨纸砚。”

我连忙保证：“我肯定坚持！每天跟你一起练，你练字，我画画，绝不偷懒！”柱子在旁边撇了撇嘴，却也没再泼冷水，只是小声嘀咕：“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几天。”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跟着陈叔去镇上赶集。深秋的晨雾裹着寒气，路边的野草上结着白霜，踩上去咯吱作响。

陈叔扛着个空麻袋，说是要顺便买些过冬的白菜种子，我跟在他身后，心里揣着期待，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到了镇上，天才蒙蒙亮，集市上已经热闹起来，卖菜的吆喝声、牲口的叫声、商贩的讨价还价声混在一起，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

陈叔没先去买种子，径直带着我往文具店走。文具店刚开门，老板正拿着抹布擦柜台，看到陈叔，笑着迎了上来：“老陈，又来买笔墨啊？这次是给孩子买吧？”

陈叔指了指我：“这孩子想学水墨画，你给推荐套合适的家伙事儿，别太贵，刚开始学，先练练手。”

老板点点头，转身从货架上拿出一套东西：“刚学的话，不用买太好的。”

“这套毛笔是兼毫的，软硬适中，适合画山水草木；宣纸选生宣，吸水性强，画出来有墨韵。

墨块选松烟墨，磨出来的墨香浓，还不容易褪色；再配个砚台，还有调色盘和洗笔的瓷缸，都是基础的，一套下来也不贵。”

老板一边说，一边把东西摆在柜台上。我凑过去看，毛笔比练字的笔要粗一些，笔毛蓬松；宣纸是米黄色的，摸起来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纸香。

砚台是黑色的，表面光滑，边缘刻着简单的花纹；墨块是长条状的，黑亮黑亮的，凑近闻能闻到淡淡的松香味。

陈叔拿起毛笔掂了掂，又摸了摸宣纸，转头问我：“觉得怎么样？要是合适，咱们就买这套。”

我连忙点头，眼睛盯着那些东西，舍不得移开。陈叔付了钱，老板把东西装进一个纸盒子里，递给我：“年轻人，好好学，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以前也跟着人学过几天水墨画。”

我连忙道谢，抱着纸盒子，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从镇上回来，刚进院子，柱子就凑了过来，盯着我怀里的纸盒子：“买回来了？快打开让我看看画画的东西长啥样。”

我笑着把盒子放在八仙桌上，一一拿出里面的东西，摆了满满一桌。

陈叔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拿起墨块和砚台，往砚台里倒了点温水，开始磨墨：“学水墨画，先从磨墨开始。磨墨要慢，顺时针转，力度要均匀，磨出来的墨才细腻，没有杂质。”

我凑过去看，陈叔的手握着墨块，在砚台里慢慢转动，温水渐渐变成了黑色，墨香一点点弥漫开来，比练字的墨汁香更醇厚，混着院子里的落叶气息，格外舒服。“我来试试！”

我忍不住开口，陈叔把墨块递给我，我学着他的样子，往砚台里加了点水，握着墨块转动起来。

可刚转了几下，墨块就歪了，力度也没掌握好，磨出来的墨有的地方浓，有的地方淡，还溅出了几滴墨汁，落在了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黑点。

“别急，慢慢来。”陈叔笑着说，伸手纠正我的姿势，“手腕要稳，手指握住墨块的上端，力度均匀，转的时候要贴着砚台，别晃。”

我按照陈叔说的，重新调整姿势，慢慢转动墨块，这次果然好了很多，墨汁渐渐变得细腻均匀，墨香也更浓郁了。

磨了大概半个时辰，砚台里积了不少墨汁，陈叔点了点头：“差不多了，磨墨不能磨太稀，也不能太稠，这个浓度刚好。”

接下来，陈叔教我握笔。画画的握笔姿势和练字不一样，练字是五指握笔，笔杆垂直；画画则可以灵活一些，有时候要横握，有时候要斜握，根据画的内容调整。

“画竹叶的话，笔杆要斜一点，笔尖朝下，用力要果断，一笔下去就是一片竹叶，不能犹豫。”

陈叔拿起毛笔，蘸了点墨，在宣纸上轻轻一扫，一片尖尖的竹叶就出来了，墨色边缘有些淡淡的晕染，看着格外逼真。

我看着心里痒痒的，连忙拿起毛笔，蘸了墨，学着陈叔的样子，在宣纸上扫了一下。

可笔尖刚碰到纸，墨汁就晕开了一大片，画出来的东西不像竹叶，反倒像个黑疙瘩。我有些沮丧，把毛笔放在笔架上，皱着眉头说：“怎么这么难啊，我画的根本不像。”

柱子在旁边看得直乐：“我就说你不行吧，这么简单都画不好。”陈叔瞪了柱子一眼，柱子连忙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陈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刚开始学都这样，我练字的时候，写‘一’字都写了好几天才规整，画画比练字更灵活，自然更难。别灰心，慢慢来，先从简单的竹叶开始练。”

说着，陈叔拿起一张宣纸，铺在桌上，蘸了墨，一边画一边讲解：“画竹叶，要注意浓淡和疏密。靠近竹枝的地方，竹叶要浓一些，边缘的要淡一些；有的竹叶要密集，有的要稀疏，这样画出来的竹子才生动。

一笔下去，要果断，不能拖泥带水，收笔的时候要轻轻一提，这样竹叶才有尖儿。”

他一边说，一边在纸上画了起来，转眼间，几株竹子就出现在宣纸上，竹枝挺拔，竹叶疏密有致，墨色浓淡相间，看着就像真的竹子长在纸上一样，我看得眼睛都直了。

“我再试试！”我重新拿起毛笔，蘸了墨，先在废宣纸上练了几下，熟悉了一下手感，然后才在新宣纸上落笔。

这次，我按照陈叔说的，笔杆斜着，用力果断，收笔的时候轻轻一提，虽然画出来的竹叶还是有些歪歪扭扭，墨色也不够均匀，却比刚才那片黑疙瘩强多了，至少能看出是竹叶的形状了。

“不错不错，比刚才好多了！”陈叔笑着夸赞道，“再练练，注意竹叶的方向，有的朝上，有的朝下，有的斜着，这样才自然。”

我点点头，继续在废宣纸上练习，一张纸写满了，就换一张，不知不觉，地上已经堆了不少废宣纸。

我的手腕越来越酸，手指也有些发麻，可看着自己画的竹叶越来越像样子，心里的沮丧渐渐被成就感取代，越练越起劲儿。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的手腕都抬不起来了，陈婶看着心疼，给我盛了碗排骨汤：“慢点练，别累着了，身体要紧。”

我笑着点头，喝了口排骨汤，心里暖暖的，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水墨画学好。

从那天起，每天早上，陈叔在院子里练字，我就坐在旁边画画，雷打不动。刚开始，我只练竹叶，一张纸画满了竹叶，就琢磨着画竹枝。

竹枝比竹叶难，要画出挺拔的感觉，还要注意粗细变化，靠近根部的地方要粗一些，顶端要细一些，还要有弯曲的弧度，显得自然。

我练了好几天，画出来的竹枝要么太直，像根棍子，要么太弯，没有韧劲，可我从没放弃，每天反复练习，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陈叔，陈叔也总是耐心地指导我，给我示范。

有一次，我画竹枝的时候，不小心把墨汁溅到了宣纸中间，心里一下子慌了，这张宣纸是新的，还没怎么画呢，就被弄脏了，我忍不住红了眼眶。

陈叔看到了，走过来拿起宣纸看了看，笑着说：“别急，这墨汁溅得刚好，咱们可以顺着这个墨痕，画一只麻雀，刚好落在竹枝上，这样反而更生动。”

说着，陈叔拿起毛笔，蘸了点墨，在墨痕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圆，作为麻雀的身子，又画了个小脑袋，加上眼睛和嘴巴，再画了两只翅膀和尾巴，转眼间，一只栩栩如生的麻雀就出现在宣纸上。

刚好落在竹枝中间，仿佛在啄竹叶，原本弄脏的宣纸，瞬间变成了一幅完整的画，比之前我设想的还要好看。

我惊讶地看着陈叔，眼里满是佩服：“陈叔，您太厉害了！这样都能补救！”

陈叔笑着说：“水墨画就是这样，有时候会有意外，可只要灵活变通，意外也能变成惊喜。学画画，不仅要练技巧，还要有想象力，不能死板。”

我点点头，把陈叔的话记在心里，从那以后，再遇到画错的地方，我不再慌了，而是试着想办法补救，有时候也能想出不错的点子，画出不一样的效果。

随着练习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画技渐渐有了进步。

竹叶画得越来越逼真，浓淡疏密也掌握得越来越好；竹枝也能画出挺拔的感觉，弯曲的弧度也自然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