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十字路口的张望（1/2）

明德大学的梧桐叶已经染上浅绿，风一吹，细碎的叶影在地面上晃出粼粼的光。

林未然坐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本翻开的专业书，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楼下的草坪上，几个穿着毕业服的女生正互相整理学士帽，笑声顺着微风飘上来，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刺他紧绷的神经。

桌角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未然，跟你说的公务员报名下周就截止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家里这边都给你打听好了，岗位稳定，福利也好，女孩子家的，不用那么拼。”

林未然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只回了一句：“妈，我再想想。”

放下手机，他揉了揉眉心，视线重新落回书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毕业论文答辩已经结束，成绩也顺利通过，按理说该松口气了，可一种更浓重的焦虑却像潮水般将他淹没，未来该怎么走？这个问题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心头好几天了。

“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一只手轻轻敲了敲桌面，苏晓冉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顺势坐在他对面。

她刚从设计院实习回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图纸油墨味，脸上却透着一股掩不住的疲惫。

“没什么，”林未然勉强笑了笑，“就是在想以后的工作。”

“巧了，我也在愁这个，”苏晓冉把牛奶推给他一半，“我实习的那家设计院，昨天跟我谈转正了，工资不算高，但胜在稳定，而且能学到东西。”

“可我爸妈又希望我回老家考事业单位，说女孩子在外面太辛苦。”

林未然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驱散心底的迷茫：“我也是。”

“我妈一直催我考公，可我之前面试的那家新媒体公司，今天也给我发了二面通知，我挺想去试试的，但又怕不稳定。”

“新媒体？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家做内容策划的公司？”

苏晓冉眼睛亮了亮，“我记得你一直挺喜欢写东西的，那家公司不是挺有名的吗？能进去肯定能大展拳脚啊。”

“可风险也大啊，”林未然叹了口气，“新媒体行业更新太快了，说不定干几年就被淘汰了。公务员就不一样了，一辈子安安稳稳的，我爸妈肯定放心。”

“可你甘心吗？”

苏晓冉反问，“咱们学了四年新闻，你写的那些文章、做的那些策划案，不都是想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发光发热吗？要是为了稳定放弃了，以后说不定会后悔。”

林未然沉默了。苏晓冉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底那个不敢深想的角落。他确实不甘心。

大一那年，第一次在校园公众号上发表文章被广泛转发时的激动。

大二参加全国大学生新媒体创意大赛，和团队熬了无数个夜晚最终拿到银奖时的骄傲。

大三在报社实习，跟着前辈跑现场、写深度报道时的热血……那些关于文字、关于创意、关于理想的瞬间，都是他无法割舍的热爱。

可现实的重量也不容忽视。

他来自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父母供他上大学不容易，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不用像他们那样辛苦奔波。

如果他选择了新媒体，万一发展不好，不仅自己压力大，还要让父母担心。

“我爸妈说，稳定才是王道，”

林未然低声说，“他们总说，年轻的时候觉得拼一拼无所谓，等过了三十岁，就知道安稳有多重要了。”

“话是这么说，但每个人的活法不一样啊，”苏晓冉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我表姐就是考了公务员，每天朝九晚五，日子过得很安逸，但她总跟我说，觉得生活少了点什么，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头。我不想变成那样。”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林未然，眼神认真：“未然，你想想，四年后，你更想成为哪种人？”

“是坐在办公室里，重复着日复一日的工作，偶尔会遗憾当初没敢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还是在自己热爱的领域里，哪怕累一点、辛苦一点，但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有成就感？”

林未然的心猛地一震。

他仿佛看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自己：一个穿着整齐的制服，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喝着茶，处理着琐碎的文件，脸上带着麻木的平静。

另一个则背着电脑，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为了一个策划案和团队争论到深夜，为了一篇爆款文章欢呼雀跃，眼里始终有光。

答案似乎很明显，可他还是犹豫。

“对了，你还记得陈默吗？咱们班那个学摄影的男生，”苏晓冉突然说，“他不是一直想做独立摄影师吗？”

“昨天我碰到他，他说已经跟一家工作室签了合作协议，毕业后就去北京发展，虽然一开始肯定要吃苦，但他说特别期待。”

林未然当然记得陈默。那个总是背着相机，喜欢在校园里捕捉各种瞬间的男生，大一的时候就说过，他的梦想是用镜头记录下这个时代的温度。

当时很多人都觉得他不切实际，可他一直没放弃，课余时间接各种摄影单子，攒钱买设备，现在终于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了。

“他就不怕失败吗？”林未然忍不住问。

“怕啊，但他说，年轻的时候不拼一把，老了就没机会了，”苏晓冉笑了笑，“他还说，就算失败了，大不了从头再来，至少试过了，不后悔。”

林未然心里的天平，似乎开始悄悄倾斜。

傍晚的时候，林未然接到了老周的电话。老周已经回到上海实习的公司，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充满干劲。

“未然，跟你说个好消息，我们公司要成立一个新的内容部门，我申请加入了，领导已经同意了！”老周的语气难掩兴奋，“虽然以后要更忙了，但能接触到核心业务，值了！”

“恭喜啊！”林未然真心为他高兴。

“谢了！对了，你工作的事怎么样了？那家新媒体公司有消息了吗？”

林未然把自己的纠结跟老周说了一遍。

老周沉默了片刻，说：“未然，我理解你想让父母放心的心情，但你也要为自己活一次。”

“我当时决定留在上海，我爸妈也不同意，觉得我一个人在外面太辛苦，不如回老家找个稳定的工作。”

“但我跟他们谈了很久，我说这是我喜欢的工作，我想试试，就算最后没成，我也不后悔。现在他们虽然还是会担心，但也支持我了。”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老周打断他，“你想想，你才二十几岁，有什么输不起的？公务员的岗位以后还有机会考，但自己喜欢的工作，错过了可能就真的错过了。”

“而且，你那么有才华，我相信你在新媒体行业肯定能做出成绩来。”

老周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林未然原本混沌的思绪清晰了不少。

挂了电话，林未然起身走出图书馆。

夕阳正缓缓落下，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校园里，毕业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有的在讨论着未来的计划，有的在拍照留念，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不确定，却又充满了勇气。

他走到操场边的看台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他想起了四年前刚入学的时候，也是在这里，他和宿舍的兄弟们一起，畅想过四年后的生活。

当时的他们，意气风发，觉得未来有无限可能，从来没想过，真正站在毕业的十字路口，会如此犹豫不决。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新媒体公司hr发来的消息，提醒他明天二面的时间和需要准备的内容。林未然看着那条消息，指尖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