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等通知书的日子（1/2）

立秋后的东河沿村褪去了盛夏的燥热，晨露沾在竹篱笆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苏瑶把最后一筛酸枣糕摊在竹席上，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村口那条土路，自从陆逸尘的名字出现在公社的录取名单上，她每天都会这样望上几十遍，盼着乡邮员那辆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能早点出现。

“娘，你又在看邮差叔叔吗？”思尘举着个啃了一半的玉米棒跑过来，小脸上沾着黄澄澄的玉米粒，“爹说通知书是用牛皮纸包的，上面有红印章，可威风了！”

苏瑶蹲下身帮儿子擦了擦脸，指尖触到他温热的皮肤，心里那点悬着的焦虑才淡了些：“是呢，等拿到通知书，你爹就能去城里上大学了。”

话虽这么说，她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角，陆逸尘考上的消息传开后，李三媳妇那群人没再明着笑话，可背后总有人念叨“一个考上有啥用，还不是得留一个在家刨土”，这话像根细刺，扎得她既难受又不安。

一陆逸尘从竹林里扛着新砍的竹子回来，额角挂着汗珠，远远就看见苏瑶望着村口发呆。

他放下竹子走过去，顺手接过她手里的竹筛：“又在想通知书的事？周先生说了，大学发通知书得按批次来，咱们这儿偏，总会慢些。”

“俺知道，就是忍不住想。”苏瑶帮他递过毛巾，“昨天王大爷说邻村的狗子都收到通知书了，也是跟你一个分数段的。”

“那不一样，狗子报的是地区师范，咱们报的是省理工大，路程远着呢。”

陆逸尘擦着汗，故意把语气放得轻松，“再说，就算晚几天又咋了？俺这手艺，多编几个竹篮还能多赚点学费。”

他嘴上安慰着，夜里却和苏瑶一样睡不着。黑暗中，他能清晰地听见苏瑶翻身后的叹息，心里既盼着通知书早点来，又怕它来了，就意味着要和妻儿分离。

等待的日子像泡在温水里的棉花，绵软却沉重。

苏瑶白天做酸枣糕、红薯干时，总爱竖着耳朵听村口的动静，哪怕是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能让她心跳漏半拍。

有一回听见自行车铃声，她手里的木勺都掉在了锅里，急匆匆跑出去，却只是卖酱油的货郎路过，引得李三媳妇在槐树下嗤笑：“急啥？就算通知书来了，还能让你跟着去城里享福？”

苏瑶没接话，转身往回走，眼眶却忍不住发烫。

陆逸尘正好从外面回来，见状直接走到槐树下：“俺媳妇盼俺的通知书，天经地义。倒是李婶，天天盯着俺家的事，咋不操心操心你家小子的彩礼？”

一句话噎得李三媳妇哑口无言，乡亲们哄笑起来，苏瑶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陆逸尘的背影，心里的委屈忽然就散了。

为了打发难熬的时光，陆逸尘把更多精力放在了竹器作坊上。

他琢磨着编些新颖的竹筐、竹筛，想着等开学前多换些钱，既能凑够学费，也能给苏瑶和思尘留点家用。

苏瑶则把夜校的课排得更满了，她教孩子们读课文、写名字，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迹，心里渐渐踏实，就算陆逸尘去了城里，她还有思尘，还有这些盼着读书的孩子，日子总不会空落落的。

思尘也成了“小信使”，每天放学都要绕到公社的邮电所去问。所里的张所长认得他，每次都笑着说：“小男子汉，再等等，来了第一时间给你爹送过去。”

有一回思尘回来，兴高采烈地举着张纸片：“娘！张所长给的，说这是查录取的单子！”苏瑶接过来一看，是张印着录取流程的宣传单，她摸着儿子的头笑，眼泪却差点掉下来。

周先生常来家里坐坐，每次都给陆逸尘带些大学的资料，说城里的学校大，图书馆里有读不完的书。

“逸尘啊，”周先生喝着粗茶，目光落在苏瑶身上，“等你去了学校，别担心家里，夜校的课我帮你盯着，瑶瑶要是想接着复习，我照样给她补课。”

苏瑶赶紧摆手：“周先生，俺不考了，把思尘带好，把家里的生意管好，等逸尘回来就行。”

陆逸尘握住她的手，指尖用力了些：“瑶瑶，你的心思俺知道，等俺在城里站稳脚跟，就接你和思尘过去，到时候你再考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