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血钻矿坑-地底低语(2/2)
“先停工,把人全撤走。”我跟金老板说这话时,他脸皱得像颗老核桃,嘴张了张想反驳,可瞧见我指着罗盘上的死螺旋,又瞅了瞅坑边缩着发抖的矿工,终是咬着牙点了头:“听你的,撤!”
我让人砍了当地的黑木,那木头沉得很,扔水里都不漂,属阴,最能吸怨气。又让人牵来两头骆驼——当地把骆驼当圣兽,说能通天地,取了骆驼血,混着朱砂往木头上涂,雇了个老木匠,雕了十二根镇煞图腾柱。柱上刻满了“解怨”的符文,还有些当地部落的平安符,围着矿坑插了一圈,柱顶都挂着铃铛,风一吹就“叮铃”响,倒压过了些呢喃声。
柱子刚立好,风里的呢喃声就弱了些,罗盘指针也没那么疯了,虽还往坑底指,却不再画螺旋了。金老板松了口气,我却摇了头:“这只是挡着,要解根,得让那些苦处散了。”
我让人去附近的部落请了老祭司。老祭司脸上刻着世代相传的花纹,手里攥着根蛇头杖,走路时背驼得像座桥,却腰杆笔直。他到矿坑边一站,没看罗盘,光闻了闻风就叹了口气:“埋了太多人,大地疼了。”
按部落的规矩,我们杀了两头羊、一头牛,把血洒在坑边的红土里,老祭司闭着眼坐在血圈里,嘴里念着古老的咒文。他的声音苍老得像风刮过枯树,忽高忽低,有时像在哄孩子,有时像在跟人讲道理——是在跟大地和死魂说话,求它们息怒。
同时,我在坑口堆了堆柴火,混着犀角粉、檀香木,还撒了大把硫磺——硫磺能破邪,犀角粉能镇惊,都是爷爷传下来的老法子。等老祭司的仪式完了,我划了根火柴扔进去,火“轰”地烧起来,红堂堂的,烟裹着药味往坑底钻,呛得人直咳嗽。
刚烧没一会儿,坑口的风突然急了,呢喃声又响起来,这次听得更清楚,像有无数人在哭,在喊,“放我出去”“我要回家”的声音混在一块儿,听得人心头发酸。火越烧越旺,火苗蹿得有两人高,烧了三天三夜,夜里看过去,整个矿坑像围了圈火墙。
到第四天早上,火慢慢小了,烟变成了淡白色,风里的怨念散了大半。我再站在坑边往下望,心里头不冒火了,太阳穴也不跳了,罗盘指针只微微抖了抖,不再死盯着坑底。老祭司蹲在坑边,用手指沾了沾地上的土,突然笑了:“昨夜梦见好多影子往沙漠里走,走得慢慢的,没回头,像是松快了。”
矿场最后还是封了。金老板让人拉了两车石头填了坑口,又立了块青石碑,上面没写字,就刻了个简单的符号——是当地表示“安息”的意思,是老祭司教的。金老板亏了大钱,走的时候却没敢多嘴,只是塞给我个沉甸甸的包,我没接,指了指石碑:“有些账,不是用钱能算清的。”
离开时,红土上的风还在刮,只是没了那股呛人的怨念。车过荒原时,我瞧着窗外的红土,突然想起那些亮晶晶的钻石——店里摆着时多金贵,谁能想到里头裹着的,竟是百十年的苦?人总贪那点光,却忘了光底下藏着多少黑。
这地底的低语,说到底,是给贪心人提的醒:沾了血的东西,再亮也暖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