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油灯-驻颜(2/2)
我心里一沉——是人脂灯。
这灯哪烧的是植物油?是顶门尸油,行话叫“尸蜡清”。早年听师父说过,这东西多是从夭折的婴孩身上,或是特定八字的年轻女子身上提炼的,先得用邪法泡七七四十九天,把怨气炼进油里,烧起来才有用。它散的香和气,能硬生生把周围活人的生机往灯里吸,尤其是年轻女子的青春气,吸够了就反哺给点灯的人,这就是苏女士的“驻颜秘术”。
那些顾客眼神空洞,是精魂被香气蚀了、抢了;美容室里的啜泣声,是那些冤死的婴孩或女子的残念在哭;“嘀嗒”声,是提炼尸油时没散的怨气化的。她那张年轻的脸,是拿无数条命、无数人的寿元堆出来的。
“以命换容,天理难容。”我咬了咬牙,先让李太太去悄悄收证据、报官——她在贵妇圈里脸熟,去问张太太几句、跟保安老周聊聊天,没人会起疑。我自己留在凝脂阁的杂物间等,等外头传来警笛声,才摸出早准备好的东西——一大块极品蜂蜡,是早前从山里养蜂人那儿收的,黄澄澄的,透着温润的光,攥在手里都觉得有活气。我拿刻刀飞快雕成个蜡碗,大小正跟青铜灯盏对上,雕的时候手都在抖——怕晚一步,又有人被这灯吸了生机。
“阴阳逆乱,邪法窃生!今以生蜡代死油,断尔夺命链!”我念着“归元正法咒”,猛地把蜡碗扣向油灯!
“噗嗤”一声,蜡碗严丝合缝盖住了灯盏,火焰瞬间灭了,调香室里黑了半截。灯里的甜腻香被蜂蜡的清甜味一冲,散得快,可紧接着,里头“咚咚”响起来,像有东西在撞蜡碗,一下比一下急,一股冰冷的怨念往外涌,裹着呜咽声,细得像猫叫,又尖得像指甲刮玻璃,听得人头皮发麻——是那些冤魂在挣。
我没敢耽搁,掏出浸了黑狗血和朱砂的粗麻绳,一圈圈把蜡碗跟青铜灯捆死,绳结打得紧实,又往上贴“封灵镇煞符”,一层叠一层,直到符纸透出红光,听不见里头的动静才停手。
没多久,警察冲了进来,在地下室翻出了提炼设备——铁架子上摆着十几个玻璃罐,有的罐里还泡着东西,底下有个生锈的铁炉,炉边堆着黑灰,看得人倒吸凉气。苏女士被抓的时候,正往楼上跑,想抢那盏灯,她脸色煞白,原先嫩得发亮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了皱,眼尾的纹一道道爬出来,头发也白了大半,转眼就显出了老态,嘴里还疯疯癫癫地喊:“我的灯!我的油!那是我的!”
那盏被封的青铜灯,后来被特殊部门收走了,听说是送去焚化炉彻底烧了。凝脂阁关了门,门上贴了封条,风吹过,封条“哗啦”响,倒像在哭。那些做过秘术的顾客,虽没再做噩梦,可眼神里的光回不来了,见了人总躲躲闪闪的,有的还添了病根,日日咳嗽,咳起来撕心裂肺的,去医院也查不出啥毛病。
有回我路过梧桐巷,见张太太坐在巷子口的石墩上,怀里抱着只猫,头发白了大半,眼神空落落的,跟先前判若两人。她瞧见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只低声说:“早知道这样,我宁愿老着……”
说到底,哪有凭空来的驻颜术?花谢了再开都得等来年,人怎么能逆着时光走?美丽的代价若是性命,那点皮相的光鲜,倒比鬼还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