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摊戏吞面(2/2)

“得先断了根源,再救小川。”我让秦爷躲到院外去,从箱底翻出柄桃木雷击钉——那是早年在山里捡的雷击木,自己凿了半个月才成的,通体黑黢黢的,上头刻满了“雷”字纹,木头上还留着被雷劈过的焦痕,带着天雷的破邪气。又让秦爷咬着牙,在指尖上划了个口子,挤了点心头血——至亲的血能跟祖上传下的物件搭上线,混着朱砂调成“破煞浆”,小心翼翼抹在钉尖上。转头找了块粗麻布,浸了高度烈酒、熬好的艾草汁,又撒了大把硫磺粉,把小川从头到脚裹住,只露着脸和鼻子——硫磺能逼邪,烈酒艾草能隔住那股子邪气,算是以毒攻毒,先把吞灵困在他身子里。

一切弄妥,我捧着傩面放在桌上,脚踏禹步,手掐五雷诀,沉声道:“傩神在上!今有邪灵窃据神面,荼毒生灵!借雷霆之威,诛此孽障!”话音落,攥着雷击钉,对准裂缝最深处,狠狠扎了进去!

“嗷——!!!”一声咆哮猛地从傩面里炸出来,震得桌子都晃了,桌上的茶杯“哐当”掉在地上摔碎了!那面具“咔咔”响,竟往一块儿拧,边缘的木纹都崩开了,像是活物疼得缩起来。裂缝里“呼”地喷出股黑烟,墨黑墨黑的,臭得人睁不开眼,硫磺味混着腥气,呛得人直咳嗽。黑烟在半空打了个旋,竟凝出一张巨口,牙歪歪扭扭的,像碎玻璃碴子,一边嘶吼一边往雷击钉上扑,想把钉子吞进去。

“破!”我吼一声,使劲把钉子往里按!钉身上的雷纹“唰”地亮起来,白光刺得人眼疼,院子里的鸡都惊得咯咯叫。天雷的破邪力顺着钉子往傩面里灌,听得见里头“滋啦滋啦”响,像热油泼进了冷水里,那黑烟巨口疼得扭来扭去。

“轰!”傩面突然炸了,碎片飞得到处都是,有的碎片上还沾着黑丝,落地就化了。那黑烟巨口在雷光里扭了扭,发出阵凄厉的尖啸,被撕成了一缕缕,没多久就散了,院子里的硫磺味也淡了些。

几乎同时,裹着小川的麻布“咚咚”地抖起来,里头像是有东西在撞,“砰砰”响,还传出“嗬嗬”的嘶吼,比之前更凶了。他胳膊上的黑纹跟活蛇似的扭,往心口爬得更快了,眼看就要爬到脖子根。

我赶紧咬破手指,拿血在他额头画“定魂符”,又在心口画“驱邪印”。符印刚画完,就亮起红光,跟麻布上的硫磺烈酒一撞,“嗤”地冒起白烟,带着股子焦味。

“呃啊!”小川猛地弓起身子,像被烫着似的,张嘴喷出一大口黑血,腥臭得很,溅在地上,血里还混着些细小的黑颗粒,跟蛆虫似的动了几下就不动了。喷完这口血,他身上的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下去,从心口往胳膊肘缩,最后只剩手指上那道小口子还黑着,皮肤慢慢恢复了苍白,眼神也清明了些,虚弱地眨了眨眼,哑着嗓子喊:“爹……我渴……”

秦爷在院外听见动静,冲进来一瞧,“扑通”就跪地上了,老泪纵横,抹着眼泪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给我作揖。

我把地上的傩面碎片捡起来,丢进铜盆里,泼了半瓶烈酒,划根火柴点燃。火苗“腾”地窜起来,有半人高,烧得“噼啪”响,碎片在火里缩成了灰,黑灰被风吹起来,飘出院子就散了,那股子硫磺臭味也跟着散了。

小川算是捡回条命,可身子亏得厉害,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半边脸上留了道淡淡的黑痕,从眼角到颧骨,跟傩面那道裂缝似的,消不掉了。秦爷带着他回去后,镇上梦游的人也慢慢好了,只是醒了后都记不清夜里的事,见了傩舞的面具就躲。

后来青溪镇再没办过傩神祭,祭坛上的鼓蒙了尘,秦爷把剩下的傩具都收进了地窖。谁也没再提那回的事,只是偶尔有孩子问起:“秦爷,啥时候再跳戴面具的舞呀?”秦爷就摆摆手,望着山里叹口气——那祖上传下的威严,差点被藏在里头的恶灵,彻底掀了个底朝天,谁还敢再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