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镜面深渊（2/2）

“不是闹鬼，”我按住要说话的物业经理，指了指四周的玻璃，“是这楼的镜面惹的祸。”设计师怕是只图好看，没算到这镜面幕墙的角度、高度凑得太巧，再赶上特定的日照时辰，阳光在玻璃间来回反射，竟在楼里织了个光学陷阱。

“无数面镜子对着照，把空间都搅乱了，”我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地面，凉得像冰，“跟把好些个平行世界的入口硬挤在一块儿似的，现实空间的架子都快被撑散了。”

那些“注视感”，是空间乱了套，搅得人的磁场也跟着慌，镜里的影子不是真影子，是空间裂缝里漏出来的“虚像”；清洁工看见的黑旋涡，是镜子叠出来的“视界裂缝”，里头要么是不稳的亚空间，要么就是纯粹的虚无；那跳楼的程序员，怕是被这错乱的空间勾得精神迷了，把虚像当了真。罗盘指着“下方”，就是空间塌了个坑，引力都拧了，往虚处坠。

“光路乱了，空间快撑不住了，”我站起身，跟物业经理说，“别想着封镜子，没用，那么多玻璃，封不完，搞不好硬封还会激化畸变。得找俩锚点，把乾坤定住。”

我让他立刻办两件事：一是在中庭中心，装个用整块泰山墨玉雕的浑天仪，墨玉沉，含着大地的气，压得住虚浮的空间，浑天仪上刻着星宿方位，象征天地秩序，能把乱了的气场捋顺；二是在楼顶最高处，装枚钛合金的定星针，得让高僧开过光的，针身上刻满“定”字，钛合金硬实，能往下坠气场，跟下头的浑天仪对上。

物业经理不敢耽搁，当天就调了吊车，又从山东请了玉雕工匠，连轴转了两天，总算赶在正午前弄好了。浑天仪摆在中庭，墨玉透着温润的光，星宿纹路在底下的射灯照着，清晰得能数出星点；楼顶的定星针也装妥了，银灰色的针身直插云霄，正午的太阳照着，针尖闪着点微光。

正午日头最盛，太阳直直地照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中庭，透过玻璃穹顶，在浑天仪上投下个亮斑。我站在浑天仪旁，从包里摸出支“定空香”——这香是早前配的，混了陨石粉末和稳定剂，点着了，烟是直的，能引天地的气，不散。

“天地定位，四象归方！”我划了根火柴，点上香，插在浑天仪中心的孔里。香烟“噌”地往上冒，笔直得像根银线，没半点歪，穿过亮斑，往穹顶飘。“光循其道，镜映其形！固！”

随着我一声喊，那边物业经理按了按钮，顶楼的定心针“嗡”地启动了。就见一道微不可察的光，从楼顶笔直地射下来，像根无形的线，正落在浑天仪中心的香头上。

两股力道撞了个正着！先是“嗡”一声低响，像有股无形的波往四周推，我脚边的罗盘指针“咔”地落了位，稳稳指着北，再没抖一下。再看四周的镜面，那些叠着的“我”晃了晃，像被冻住似的凝了一瞬，随即就散了，只剩一个清晰的倒影，跟着我抬手、转身，边缘利落得很，再没了往深处坠的模糊感。

那股子冰冷的失重感也退了，像潮水似的往下撤，脚底下重新踏实了，踩在地板上能觉出木头的温乎。空气里的化学味还在，可那层真空似的死寂没了，远处电梯“叮”一声响，听得清清楚楚，吸口气，终于觉得像在人间。

后来物业经理又找过我，说高空清洁工试着上了回楼，再没见着什么旋涡，玻璃里映着的就是蓝天白云，抹布擦上去，影子也跟着动；低楼层的员工也陆陆续续回来了，说再没觉得被人盯着，晚上能睡安稳了，有几个姑娘还敢对着玻璃补口红了。

前阵子路过凌霄阁，我特意绕过去看了眼。正午的太阳照在幕墙上，映着云影慢慢飘，云走影也走，跟普通的镜子没两样。有个小姑娘站在楼底下，举着手机拍倒影，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说到底，镜里的世界再真，也只是虚的投影。这空间的稳当，从来不是单靠哪一样撑着的，得有实打实的锚——像泰山墨玉的沉，钛合金的硬；也得有顺天道的理——像正午的阳气，星宿的秩序，缺了哪样，都容易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