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星图秘语(2/2)
他们在壁画的角落找到了答案。在“太微垣”星座的下方,有一行极淡的题记,经过红外扫描才显现出来:“武王伐纣,星在鹑火。”鹑火是二十八宿中的南方七宿之一,《国语》里记载,周武王伐纣时,“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壁画上的“鹑火”星区,恰好标注出了当时木星的位置,与文献记载完全吻合。
“这不仅是星图,还是一部用星星写的史书。”陈默忽然明白,古人绘制这幅壁画,或许是为了记录下那场改变历史的战役,用永恒的星象,把瞬间的历史定格在岩壁上。而那些能随星空移动的星点,就像是一个“时间标尺”,让后人能通过星象的变化,回溯到三千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四、被忽略的天文规律
壁画给现代天文学带来的惊喜,还在不断涌现。
李松涛的团队在观测中发现,壁画上的“岁星”(木星)轨迹,与现代天文学计算的结果存在细微偏差。起初他们以为是壁画的误差,可连续观测几个月后才发现,不是壁画错了,而是现代天文学的木星轨道模型,忽略了太阳系外恒星对木星的引力影响。
“就像我们算地球公转,只考虑太阳的引力,却忘了远处的天狼星、织女星也在拉着地球。”李松涛解释,“这种引力很小,对地球影响可以忽略,但对木星这样的气态巨行星,几百年积累下来,轨道偏差就很明显了。”而壁画上的木星轨迹,恰好修正了这个偏差——古人通过长期观测,把恒星引力的影响,悄悄藏进了星图的移动规律里。
更让人意外的是壁画上的“客星”(超新星)记录。在“天关星”的旁边,有一颗用红色颜料绘制的星点,标注为“客星出,天下变”。李松涛对照历史记录发现,这颗客星对应的,是公元1054年爆发的超新星——也就是现在的蟹状星云。而现代天文学一直认为,人类对这颗超新星的最早记录,是宋代的《宋会要》。可壁画上的红色星点,比《宋会要》的记载早了整整五十年。
“古人怎么能提前五十年观测到超新星爆发?”这个问题困扰了李松涛很久。直到他仔细研究壁画的颜料,才发现红色星点的硫化物薄膜比其他星点厚三倍——这意味着它能吸收更多宇宙射线,释放的光也更亮。“或许古人早就发现,超新星爆发前,宇宙射线会先增强,所以特意加厚了颜料,提前标注出‘客星’的位置。”李松涛说,这比现代天文学通过伽马射线暴预测超新星,早了整整一千年。
这些发现让陈默想起了敦煌研究院里的一幅《浑天图》。图上画着一个圆形的天球,天球上的星官用细线连接,线的末端指向地面上的敦煌。“古人不是在‘仰望’星空,而是在‘对话’星空。”他站在两幅图之间,忽然觉得眼前的岩壁变得透明,千年的时光在星点的闪烁中流转,“他们把观测到的规律,刻进壁画里,等着后人来解读。就像一场跨越千年的接力赛,我们刚好接住了他们递来的 baton。”
五、星图之外的对话
敦煌的冬天来得早,风沙也更烈了。第323窟的门口,加装了一层恒温恒湿的保护罩,游客只能隔着玻璃,远远地看那面泛着微光的墙壁。陈默却常常避开人群,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洞窟时,独自走进来。
阳光落在壁画上,星点的微光渐渐淡去,只剩下斑驳的色彩和模糊的线条。可陈默知道,当夜幕降临,这些星点又会醒来,继续它们千年未停的移动。“有时候我会想,绘制这幅壁画的工匠,会不会也曾像我一样,在深夜里坐在洞窟里,看着壁上的星象,想象着千百年后的人,会不会读懂他们留下的密码。”
李松涛带着学生来敦煌实习时,总会把课堂设在第323窟里。他让学生们关掉手电筒,在黑暗中等待星点亮起,然后指着“北斗七星”说:“你们看,古人把斗柄的转动称为‘斗转星移’,而我们现在知道,这是地球公转的结果。可无论是‘斗转星移’还是‘地球公转’,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人类对星空的认知,从来都是一脉相承的。”
有一次,一位年迈的敦煌学学者来参观,看到壁画上的星象,忽然老泪纵横。他说,年轻时曾在敦煌文献里看到过一句“壁上星移,古今同道”,当时以为只是文人的感慨,直到今天才明白,这句话里藏着的,是古人对宇宙的敬畏,也是对后人的期许。
陈默和李松涛正在筹备一个特殊的展览——他们要在第323窟的对面,建一个实时观测台,把洞外的星空景象投射在屏幕上,与壁画上的星象形成对照。“这样,游客就能亲眼看到,千年后的星空和古人绘制的星图,是如何在这洞窟里相遇的。”陈默说,这不是为了炫耀科技,而是为了完成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夜晚的敦煌,星空格外清澈。第323窟里,壁画上的星点与洞外的星辰遥相呼应,斗柄缓缓转动,像是在指引着什么。陈默站在洞窟中央,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连接古今的一座桥——桥的这头,是用望远镜和计算机探索宇宙的现代人;桥的那头,是用颜料和智慧记录星空的古人。而这座桥的基石,就是那幅在黑暗中闪烁的星空壁画,是人类对宇宙永恒的好奇与探索。
风沙掠过莫高窟的崖壁,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古人的低语,又像是星辰的流转。陈默知道,这场对话不会结束,就像壁上的星象,会一直随天而变,直到下一个千年,下一个读懂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