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阴阳碑(1/2)
阴阳碑
陈默是被老根的急电催进山的。电话里,老根的声音裹着山里的风,劈头盖脸就砸过来:“陈先生,你快回来!垭口的阴阳碑,怕是要‘翻’了!”
车开在盘山路上,窗外的树影往后退得越来越快。陈默握着方向盘,脑子里全是三年前第一次见阴阳碑的模样——双人高的青黑石,立在村后山的垭口上,石身裂着几道老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碑面光溜溜的,除了边缘刻着几个模糊的“阴”“阳”二字,再无他物。当时老根说,这碑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界碑,镇着山里的阴阳气,每年清明,村民都会来碑前摆上酒肉,求个风调雨顺。
可现在,这碑竟“活”了。
车刚停在村口,就看见老根披着件旧褂子,在晒谷场上转圈。看见陈默,他几步就跑过来,拉着陈默的胳膊往山上走,脚步急得带起尘土:“你是没见,这碑现在邪乎得很!白天太阳一晒,碑面就冒出朱红的字,写的都是山里的草木;到了夜里,石身一凉,字又变成墨色的,全是风雨云露的讲究。更怪的是站在碑前——”老根突然停下,伸出左右手比划,“左手边像揣着个炭炉子,热得烫皮;右手边却像攥着块冰,寒气往骨头缝里钻,两种滋味同时上身,你说邪门不邪门?”
陈默跟着老根往垭口走,山路比三年前难走了些,脚下的土松得很,踩上去能陷进半只脚。往年这时候,山路两旁该是绿油油的草,可现在,草叶枯了大半,蔫头耷脑地贴在地上,连路边的野菊都没了踪影。
“你看这草。”老根指着脚边的枯草,语气里满是焦虑,“半个月前还好好的,自从碑开始变字,草就一天比一天枯。还有碑旁的那条溪,以前水大得能没过脚踝,现在浅得能看见石头底,村里的井水也凉了半截,王婶家的牛,前些天喝了井里的水,拉了两天肚子。”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垭口。风从山那头吹过来,带着股子燥意,陈默抬头就看见那尊阴阳碑——石身还是青黑色,可碑面却泛着淡淡的光,像蒙了层薄釉。白日的阳光正烈,碑面上清晰地映着朱红的碑文,不是现代的简体字,是隶书,笔画遒劲,刻的是“山有木,泽有水,草木茂则水脉丰”,字的周围还刻着细小的草木图案,松、柏、竹、菊,一一俱全,连叶片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陈默走近碑前,伸出手,刚碰到碑面就缩了回来——烫得厉害,像摸在晒了半天的石板上。他换了个位置,再伸手,指尖却突然一凉,像是触到了冰。同一尊碑,左边烫得发烫,右边却凉得刺骨,中间像有条无形的线,把冷热分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样!”老根在旁边说,“我那天试着把脚放在碑前,左脚热得想跳,右脚却冻得发麻。村里的老人们都说,是碑里的阴阳气乱了,才闹得山里不安生。”
陈默蹲下身,从包里掏出放大镜,凑近碑面的碑文。放大镜下,朱红的字迹里藏着细如发丝的纹路,纹路里嵌着些微透明的颗粒,在阳光下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把碎金子埋在了里面。他又摸了摸碑面的裂纹,裂纹里积着些泥土,指尖能感觉到裂纹深处是空的,像是碑身中间被掏空了。
“先取样回去看看。”陈默从包里拿出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刮了一点碑面的颗粒,又从裂纹里掏了点泥土,装进密封袋,“这不是阴阳气乱了,是碑石里的东西在起作用。”
回到村里的临时住处,陈默把样本放在简易的实验设备下观察。颗粒在显微镜下呈不规则形状,表面有细密的孔洞,成分检测显示,里面含有大量的热敏性矿物质,还有一种罕见的“变色石”粉末——这种粉末在温度高于25c时会呈现朱红色,低于15c时则变成墨色,是种天然的热致变色材料。
“这碑文的变化,就是因为这粉末。”陈默拿着检测报告找到老根时,老根正在灶房里烧火,“白天太阳晒,碑面温度高,粉末显朱红色,就是你说的‘阳纹’;夜里温度降下来,粉末变墨色,就是‘阴纹’。古人把这种材料嵌在碑文的刻痕里,让碑文能随温度变化,说白了,就是个天然的‘环境晴雨表’。”
老根手里的柴火顿了顿:“那冷热呢?同一处地方,咋能又热又冷?”
“是碑身的结构。”陈默说,“我刚才摸碑的时候,能感觉到碑身中间是空的。这里面肯定藏着两层不同的矿石,一层是吸热的,比如赤铁矿,白天吸收太阳热量,散发出热气;另一层是储冷的,比如方解石,能储存夜间的寒气,缓慢释放。两种矿石隔着碑身的夹层,一边放热一边制冷,才让人在碑前同时感觉到冷热。”
老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皱起眉头:“可这碑为啥会影响山里的草木和溪水?以前咋没这事儿?”
陈默也在琢磨这个问题。他跟着老根再去垭口时,特意绕着碑走了三圈。碑底埋在土里,露出地面的部分约有两米高,碑身的裂纹从顶部一直延伸到底部,最宽的裂纹能塞进一根手指。他蹲下身,扒开碑底的泥土,发现碑座上有几个小孔,孔里堵满了枯枝和泥土,根本不通气。
“问题就出在这儿。”陈默指着小孔,“这是排水孔,也是通气孔。古人设计这碑的时候,应该是让山里的水汽通过小孔进入碑身夹层,平衡吸热层和储冷层的温度。现在孔被堵了,水汽进不去,夹层里的温度失衡,吸热层越积越热,储冷层越积越冷,冷热温差太大,就影响了周围的小气候——水汽散不出去,草木缺水就枯了,溪水也跟着变少。”
他又凑近碑面,仔细看“阳纹”的碑文:“你看这‘山有木,泽有水,草木茂则水脉丰’,还有这句‘木十围,水三尺’,不是迷信,是古人总结的生态规律。意思是山里的树木长得好,溪水才会充沛;树木要长到足够粗(十围),水位要保持在三尺深,生态才能平衡。”
老根凑过去看,碑文的朱红色在阳光下格外醒目:“那阴纹呢?夜里的字写的是啥?”
“夜里的阴纹,写的是‘风不燥,露不凝,气通则万物生’。”陈默回忆着老根之前的描述,“意思是风不能太干燥,露水不能凝结成冰,水汽和空气流通了,万物才能生长。这些刻在碑上的话,都是古人用世代经验总结的环境监测指标——阴阳平衡,说到底就是山水、草木、水汽的共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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