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逆流泉（2/2）

陈默点点头，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点说：“您看，泉眼下方藏着个巨大的天然磁铁矿，矿脉像条巨蛇，从这里顺着山体延伸到黑竹谷深处，至少有几千米长。之前泉水逆流，就是因为地底的磁铁矿形成了复杂的磁场，磁场相互拉扯，产生了向上的力，把泉水‘托’了起来，形成了逆流的奇观。泉边的植物长得歪，也是因为磁场的影响，植物的生长方向跟着磁场走，就长成了螺旋状。”

石阿公听得似懂非懂，又问：“那幽蓝的光呢？还有孩子们的病，也是磁场搞的鬼？”

“对。”陈默拿起一个装着泉水的样本瓶，对着火塘的光晃了晃，瓶里的水泛着淡淡的蓝光，“泉水里含有荧光矿物质，这种矿物质在强磁场下会发光，月圆夜月亮的引力会让地底的磁场波动，光就更明显了，所以才会有幽蓝的光。”

至于村民看到的倒影，他继续解释：“强磁场会干扰人的视觉神经，尤其是人心里装着对亲人的思念时，大脑会把记忆里的影子投射到水面上——其实不是真的见了鬼，是心里的念想被磁场放大了，让你以为真的看到了亲人。”

石阿公这才明白，原来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神迹”，都是大自然的规律。他又想起病倒的孩子们，着急地问：“那孩子们的病呢？怎么才能治好？”

“孩子们的病，也是磁场的问题。”陈默收起样本瓶，语气认真，“最近可能是地底的磁铁矿发生了一点变化，导致磁场变强了。长期待在强磁场环境里，人体的体温调节中枢会受影响，所以孩子们会总觉得冷；磁场还会干扰大脑神经，让人在睡眠时大脑得不到休息，就会说胡话——那些古语，可能是寨里老人口耳相传的故事、歌谣，孩子们小时候听过，记在脑子里，被磁场勾起了深层记忆，所以才会念叨出来。”

找到原因后，陈默开始设计解决方案。他从镇上运来一批特制的铜管——这些铜管是用高纯度的铜做的，能引导磁场，把分散的磁力集中起来引走。他在泉眼周围画了个圆圈，标上十几个点，让寨里的年轻人按照标记挖坑，每个坑深一米，宽半米，然后把铜管埋进去，像在泉边织了一张网。铜管的一端朝着泉眼，另一端指向远处的空地，再用几块天然磁石固定在铜管的末端，形成一个“磁场通道”，把地底散逸的磁力引向远处的空地，让泉眼周围的磁场慢慢稳定下来。

他还特意从山外带来一批“净水草”的种子——这种草是当地特有的，根系发达，能吸收水里多余的矿物质，还能起到稳定土壤、平衡周围环境的作用。他带着寨里的人，在泉池周围种满了净水草，嫩绿的芽儿很快从土里钻出来，给泉边添了片新绿。

施工的时候，寨里的人都来帮忙。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挖坑埋管，姑娘们给大家送水送吃的，老人则坐在旁边，给年轻人递工具，时不时叮嘱几句“小心点，别碰坏了泉眼”。石阿公每天都来泉边看，拄着木杖，站在远处，看着泉水慢慢从往上涌，变成顺着石缝往下淌，看着铜管一根根埋进土里，看着净水草长出新叶，心里的石头一点点落了地。

有天傍晚，陈默正在调整铜管的角度，石阿公走过来，递给他一块烤红薯。红薯是刚从火塘里扒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外皮焦黑，里面的肉金黄。“陈先生，吃点东西吧，忙了一天了。”

陈默接过红薯，剥开外皮，咬了一口，甜得齁人。他看着石阿公，忽然问：“阿公，您之前月圆夜在泉边，是在等谁啊？”

石阿公愣了一下，眼神飘向泉池，慢慢说：“等我婆娘。她走了十五年了，生前最爱来泉边洗衣服，说这里的水干净，洗出来的衣服香。”他顿了顿，又说，“前几年月圆夜，我还见过她一次，穿着蓝布衫，坐在石头上，跟我笑。”

陈默没说话，只是拍了拍石阿公的肩膀。他知道，有些念想，不管是不是磁场造成的，都是人心里最珍贵的东西。

一个月后，泉眼彻底恢复了正常。流水不再逆流，顺着石缝往下淌，“哗啦啦”的声音清脆悦耳；泉边的磁场稳定了，陈默再用罗盘测，指针能稳稳地指向南方；净水草长得茂盛，把泉池周围围得严严实实，连水里的荧光矿物质都少了很多，月圆夜虽然还有微光，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刺眼。

寨里的年轻人也都好了。阿力能跟着父亲上山砍柴了，阿妹能帮着母亲织布了，小石头又能在泉边追着蝴蝶跑了，夜里再也没人说胡话。巫医看着恢复健康的孩子们，拉着陈默的手说：“陈先生，你比我的草药管用多了。”

那天傍晚，石阿公拉着陈默来到泉边。夕阳西下，把余晖洒进泉池，池里的水泛着金红色的光，连石边的青苔都染成了橘色。寨里的人都来了，围着泉边站成一圈，手里拿着自家种的水果、晒的腊肉，要送给陈默。

石阿公从怀里掏出个苗银吊坠，吊坠是圆形的，比铜钱大一点，上面刻着逆流泉的图案——泉眼在中间，水流往上涌，周围刻着一圈苗纹。“这是寨里的心意，是银匠特意打的，你带着。”他把吊坠递给陈默，又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来黑竹谷，我们都欢迎你，这里就是你的家。”

陈默接过吊坠，戴在脖子上。银吊坠贴着胸口，凉凉的，很舒服。他看着泉池里的水，慢慢流淌，看着寨里人脸上的笑容，心里忽然明白——山里的“怪事”，从来都不是鬼神作祟，是大自然藏着的规律，是祖辈传下来的念想。而他要做的，就是读懂这些规律，守护这些念想，用温柔的方式，让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夕阳慢慢落下，把陈默和石阿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泉池里，随着水波轻轻晃动。泉边的净水草在风里轻轻摇曳，像是在为这个美好的结局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