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古镇邪镜(2/2)

陈默把铜镜挪到了自己住的客栈房间。八仙桌上铺着块红布,铜镜放在中央,他整夜没合眼,守着铜镜看。夜里十二点,月光透过窗棂照在镜面上,镜面突然泛起一层白雾,雾里慢慢映出模糊的景象——

先是宋代的周庄。河道里泊着十几艘商船,船夫们扛着货箱往岸上搬,岸上的酒旗飘着“杏花村”三个字,穿短打的小贩推着小车叫卖,声音隔着雾气传过来,模糊却真切。

接着是明代。镜桥边搭着座戏台,台上的戏子穿着红袍,正唱着《牡丹亭》,台下挤满了看客,有穿长衫的读书人,有抱孩子的妇人,连桥栏杆上都趴着小孩,手里攥着糖人。

然后是清代。战火弥漫,浓烟滚滚,穿兵服的人举着火把,在镇上搜查,百姓们扶老携幼往河边跑,哭声、喊声混在一起,河面飘着几具浮尸,看得人心头发紧。

再后来是民国。一群学生背着书包从桥上走过,举着“抗日救国”的木牌,喊着口号,声音响亮,年轻的脸上满是热血。

最后,影像定格在现在的周庄。青石板路上游客往来,河边的客栈飘着酒旗,卖芡实糕的摊子前围满了人,正是陈默白天看见的景象。

“不是风水镜,是时空镜。”陈默摸着镜面,声音沉了些。镜面的白雾慢慢散了,恢复了平静。“这镜子是用陨铁混着青铜铸的,能吸收地脉之气,映射不同时空的景象。传说明朝时,有个道士路过周庄,说这里水脉通古今,容易招阴,就铸了这面镜子嵌在镜桥,镇住地脉,不让过去的影像漏出来。”

他顿了顿,继续说:“可镜子沉在河里几十年,吸了太多水脉阴气,镜面的灵力乱了,不仅把过去的影像漏到了现世,还搅乱了时空,打开了缝隙。那些失踪又出现的人,就是不小心踩进了缝隙,进了别的时空。”

小周听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导游旗都掉在了地上:“那...那要怎么办?把镜子再扔回河里?”

“不行。”陈默摇头,“镜子已经吸饱了阴气,扔回去只会更乱。得等月圆之夜,用七星阵聚阳气,画符封印,把紊乱的灵力归位,再嵌回桥顶,才能重新镇住地脉。”

三天后的夜里,正是月圆。一轮满月挂在天上,像块银盘,把周庄照得亮堂堂的。陈默在镜桥上架起法坛,坛上摆着朱砂、黄纸、桃木剑,还有七盏油灯,按北斗七星的位置摆开——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每盏灯里都添了香油,灯芯剪得齐整。

他把铜镜放在法坛中央,镜面朝上,对着月亮。接着,他拿起朱砂笔,蘸了蘸朱砂,在黄纸上画起符咒。符咒画得快而准,一笔一划都透着股力道,黄纸上的朱砂像活了一样,泛着红光。

画完最后一张符,陈默拿起桃木剑,剑尖挑着符咒,绕着法坛走了三圈。嘴里念着口诀,声音低沉而平缓,随着口诀声,七盏油灯的火苗慢慢升高,连成一道光带,把铜镜围在中央。

“起!”陈默大喝一声,桃木剑挑起符咒,往铜镜上一贴。符咒刚碰到镜面,铜镜突然发出刺目的白光,像正午的太阳,把整个桥面都照得透亮,连河水里的倒影都亮了起来。

镜中浮现出清晰的影像,比前几晚更真切——宋代的商船、明代的戏台、清代的战火、民国的学生,一幕接一幕地闪过,像在放一部无声的电影。最后,所有影像慢慢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像把天空捅了个窟窿,光柱里飘着无数细碎的光点,像星星。

光柱散后,铜镜恢复了平静。镜面映出的,只有桥上的七盏油灯,和陈默额头上的汗珠。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陈默就带着铜镜回到镜桥。张主任和几个居民早就等着了,手里拿着水泥和工具。陈默小心翼翼地把铜镜嵌回桥顶的凹槽里,居民们用水泥把缝隙填好,抹平。

嵌进去的瞬间,河道里的水轻轻晃了晃,原本平静得像玻璃的水面,泛起了涟漪。陈默蹲下身,再摸河水,已经不冰了,带着点初秋的温凉。他看向河面的倒影——岸上的石桥、房子、树影,都清清楚楚地映在水里,没有一丝偏差,倒影里的自己,袖口也没有了那块多余的补丁。

镇上的人很快发现,门前的铜镜和反光纸没用了。游客拍的照片里,再也没有不明人影;老吴打更时,河面的倒影也正常了,飞檐上再也没有明代的灯笼;那些失踪又出现的人,再也没遇过怪事。卖芡实糕的王婶,重新买了面梳妆镜,对着镜子梳头时,镜里的自己只会跟着她的动作,不会再突然剪头发。

陈默走的那天,小周送他到古镇口。站在贞丰街的牌坊下,陈默回头看了眼镜桥,铜镜嵌在桥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告诉镇上的人,别总盯着镜子看。”他说,“这镜子能照古今,却照不透人心。人这一辈子,该往前看,别总盯着过去的影子,也别盼着未来的幻影,守住当下的日子,才不会迷失。”

后来,有人问小周,镜桥的铜镜是不是真能照见过去。小周总是笑着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的周庄,水是暖的,影子是真的,游客们笑着拍照,我们忙着做生意,这样就够了。”

镜桥上的铜镜,依旧嵌在凹槽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映着河水、石桥、往来的人影,还有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它像个沉默的老人,守着古镇千年的时光,却再也没露出过一丝不属于当下的影像。偶尔有孩子指着桥顶的铜镜问:“奶奶,那是什么?”奶奶会笑着说:“是镇水的镜子,照得见好人,照得见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