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铜镜对奕（2/2）

他拿起一面铜镜，对着店里的光线照了照，镜面反射出一道光，落在墙上：“您看这镜子，能照见人影，也能‘照’见人心。心里干净的人，照见的是平和；心里藏着争念的人，照见的就是输赢。镜未动，心已弈，人站在双镜之间，就算没下棋，心里的‘棋’已经开始下了。”

老苏这才恍然大悟，赶紧问：“那该怎么办？这对铜镜是好物件，我不想一直锁在柜台里，藏着太可惜了。”

“不用藏，只要破了这‘弈局气场’就行。”陈默想了想，说，“您听我的，分两步做，既不耽误您展示铜镜，又能让店里的气场平和下来。”

第一步，把双镜分开摆放。“别再让它们镜面相对，也别放在一起。您这博古架东边靠窗，西边靠门，刚好能腾出两个位置——东边的位置放一面镜子，镜面朝着店门，让气场往门外散；西边的位置放另一面镜子，镜面朝着窗户，让气场往窗外散。最重要的是，镜背都要朝向墙壁，别让博弈图对着人，这样‘争胜’的意涵就不会直接影响到进店的人。”

第二步，在两镜之间摆一副真正的围棋。“您去隔壁棋社买副木质的围棋，棋盘铺在中间的桌子上，摆一副‘和棋’的态势——比如黑棋和白棋各剩十八子，棋盘上的棋子相互缠绕，没有明显的胜负之分，既没有将军，也没有吃子的威胁。用真实的、平和的棋局，代替镜子里无形的、争胜的弈局，这叫‘以实代虚，以和止争’，镜子的气场自然就散了。”

老苏听得连连点头，当天就照着做了。他先把博古架东边的位置腾出来，把一面铜镜放上去，镜背贴着墙，镜面朝着店门；又把西边的位置收拾干净，放上另一面铜镜，同样镜背贴墙，镜面朝着窗户。接着，他去隔壁棋社找老张，买了副榉木围棋——棋盘是整块榉木做的，棋子圆润光滑，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回到店里，老苏把棋盘铺在中间的八仙桌上，按照陈默说的，摆起了和棋。他先在棋盘中央摆上几颗黑棋，再对应着摆上白棋，让双方的棋子相互呼应，没有一方占明显优势；又数了数剩下的棋子，黑棋十八颗，白棋也十八颗，不多不少，刚好对等。摆完后，他看着棋盘，心里竟莫名觉得踏实，之前那种发紧的感觉，也轻了不少。

怪事就这么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老苏在店里煮了壶茶，坐在八仙桌旁看报，心里再也没有之前的烦躁，算账时也不再琢磨“赚多赚少”，只是安安稳稳地算完，随手把账本合上。有熟客来店里，说起家里的事，老苏也能安安静静地听，偶尔插两句话，再也没有莫名的攀比心。

顾客来店里，也没人再莫名吵架了。有对年轻情侣来看铜镜，女孩说：“这镜子真好看，要是挂在客厅肯定特别有味道。”男孩笑着说：“喜欢就多看会儿，等咱们攒够钱，也买个类似的装饰镜。”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特别融洽。还有之前吵架的张大爷和刘大爷，路过店里时，瞧见八仙桌上的围棋，忍不住进来下了一盘，张大爷走了步马，刘大爷走了步跑，输了赢了都乐呵呵的，临走时还约着明天再来下。

过了几天，之前吵架的那对夫妻也来了。妻子指着东边的铜镜说：“上次看这镜子，总觉得心里发慌，今天怎么觉得顺眼多了？”丈夫也点点头：“是啊，刚才看你跟苏老板下棋，我心里都觉得松快，上次是我太冲动了，不该跟你吵。”妻子也软了语气：“我也有不对，不该翻旧账。”

老苏笑着把陈默的话跟他们说了，夫妻俩这才明白，原来是铜镜的气场在作祟。丈夫还特意买了个清代的铜簪子，递给妻子：“上次没给你买，这次补上，算是我赔罪了。”妻子接过簪子，笑得眉眼弯弯的。

后来，“古镜斋”里摆着唐代鸳鸯镜和围棋的事，渐渐在青州的古玩圈传开了。不少人特意来店里看镜、观棋，有的还会坐下跟老苏下两盘。老苏也不藏私，谁想玩围棋，他都乐意奉陪，输赢都不在乎，只图个乐呵。店里的氛围比以前热闹多了，生意也越来越好，连之前不太来往的李婶，都经常来店里喝茶聊天。

陈默后来路过青州，特意绕到巷尾，去“古镜斋”看了看。刚进店，就瞧见老苏正跟一个顾客在下棋，八仙桌上的围棋还是那副和棋的架势，两面铜镜在博古架上静静立着，镜面亮得照人，却没了之前的戾气，反而透着股平和的气息。

“您看，这才是它们该有的样子。”陈默指着铜镜和围棋，对老苏说，“物件本身没有对错，既不会让人吵架，也不会让人和睦，关键是怎么用。镜子能照见人影，也能照见人心，用平和的方式引导，再烈的‘争’气，也能变成‘和’气。”

老苏点点头，看着店里下棋聊天的顾客，心里突然明白：真正的宝贝，不是能卖多少钱，也不是有多稀有，而是能让人心里踏实、日子和睦。就像这对铜镜，以前是让人争来吵去的“祸根”，现在成了让人乐在其中的“引子”，这才是它们真正的价值。

那天傍晚，老苏关店时，特意用软布擦了擦两面铜镜，又看了看桌上的围棋，嘴角忍不住上扬。巷子里的路灯亮了，暖黄色的光洒在青石板上，老苏锁上门，慢慢往家走，心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踏实——他知道，以后的日子，会像这铜镜里的人影一样，清晰、平和，满是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