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记忆黑市(1/2)

记忆黑市

城西区的老巷是我打小混熟的地方。青石板路被雨水泡得发乌,墙根爬着半枯的爬山虎,茶馆的铜铃、裁缝铺的缝纫机声、早点摊的吆喝,混着晨雾飘在巷子里,二十多年没变过。可从上个月起,这股子熟悉的烟火气里,突然掺了点说不出的怪味——巷子里的人,好像一夜之间被按了“重置键”。

最先不对劲的是老张。他在巷口开了家“老张家茶馆”,妻子三年前走了,打那以后,他总爱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摩挲着妻子织的毛线帕子,跟熟客念叨:“你嫂子以前最爱喝碧螺春,说这茶有股子春天的味。”说着说着,眼角就红了,声音也低下去。熟客们都知道他的心思,没人接话,只默默给他续杯茶。可上个月中旬,有熟客再提他妻子,老张却突然笑了,摆手说:“嗨,早忘了!人活着嘛,开心最重要,想那些干啥。”他笑得挺灿烂,眼角却没一点细纹,像戴了张画着笑的面具。

没过几天,隔壁写字楼的小陈也变了。小陈是个刚毕业两年的姑娘,每天早上都攥着个肉包,边跑边抱怨:“昨晚又加班到十点,这班我真不想上了,等攒够钱,我就辞职去云南!”说这话时,她眼睛亮得像有光,连抱怨都透着股对未来的盼头。可现在,她每天踩着点上班,手里端着杯热拿铁,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有人问她还想不想去云南,她愣了愣,说:“去那儿干啥呀,现在的日子就挺好,安稳,不用瞎折腾。”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以前眼里的光,不知道哪儿去了。

巷子里的人都在议论,说老张和小陈是中了“邪”,也有人说他们是得了什么“开心病”。直到有天,我在早点摊吃油条,听见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低声聊天,提到了“忆栈”两个字。

“你去‘忆栈’了吗?我把跟我老婆吵架的记忆删了,现在看她哪儿都顺眼。”

“真管用?我还想植一段‘去马尔代夫度假’的记忆呢,省得真花钱跑一趟。”

“绝对管用,就是得熟人介绍,没招牌,在地下三层……”

我心里咯噔一下,偷偷记下了他们说的地址——城西区最偏的那栋旧写字楼,以前是家工厂,后来倒闭了,只剩个空壳子,平时没几个人去。

第二天,我托了个在派出所工作的朋友,假装成被失恋折磨得要崩溃的人,又让他找了个“去过忆栈”的线人,才终于拿到了“入场资格”。线人反复叮嘱我:“进去别多问,别乱看,填完表就戴头盔,他们最烦挑三拣四的顾客。”

傍晚六点,我按地址找到了那栋旧写字楼。楼道里没灯,我摸着墙往上走,每层都空荡荡的,只有风声在走廊里打转,透着股阴森劲。地下三层的入口藏在楼梯间的拐角,是道不起眼的铁门,旁边贴了张“设备维修,禁止入内”的纸条——这就是“忆栈”的门脸。

我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个机械的女声:“姓名,介绍人。”

“李默,王哥介绍的。”

铁门“咔嗒”一声开了,里面的景象和外面的破旧截然不同——走廊铺着米白色的地毯,墙壁是淡蓝色的,天花板上的灯散着暖光,空气中飘着股甜腻的香氛,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闻久了让人头晕。

一个穿银白色制服的护士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嘴角的弧度都像是量好的:“李先生,欢迎来到忆栈。我是您的专属顾问小艾,接下来由我为您服务。”她递过来一张厚厚的表格,上面全是选择题,比如“你最想忘记的事是?a.失恋 b.失业 c.亲人离世”“你最想植入的记忆类型是?a.旅行 b.成功 c.爱情”。

我假装手抖,慢慢填着表,眼睛却在偷偷观察四周。走廊两侧的房间门都关着,门上贴着编号,偶尔能听见里面传来轻微的“滋滋”声,像是电流在响。小艾站在我旁边,眼神时不时扫过我的手,像是在监视我。

填完表,小艾领着我往走廊深处走,边走边说:“李先生,您选择删除‘失恋记忆’,再植入‘与初恋复合’的美好记忆,这个方案很受欢迎,很多顾客做完后都反馈‘重新找回了快乐’。我们的‘忆核头盔’采用最新的神经连接技术,不会对大脑造成任何伤害,您完全可以放心。”

她推开一扇写着“操作室”的门,里面摆着一台巨大的机器——银色的机身,约莫有两米高,正面是块巨大的屏幕,最显眼的是头顶悬着的头盔,黑色的,上面插满了细细的线缆,像无数条银色的蛇,垂在半空中,看着有点吓人。

我心里紧了紧,悄悄摸出衣袋里的罗盘——这是我师傅临终前留给我的,他以前说,这罗盘能感知“异常的意识能量”,不管是邪祟,还是人造的怪东西,只要有违常理,指针就会转。师傅走了五年,这罗盘我一直带在身上,从没出过差错。

刚靠近头盔三步,罗盘突然“嗡嗡”响起来,指针疯狂地转着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我赶紧按住罗盘,低头一看——指针不指向机器,反而死死盯着地下,针尖朝下,抖得厉害,像是下面藏着个巨大的漩涡,要把什么东西吸进去。

与此同时,我鼻尖的甜腻香氛里,突然渗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是呻吟,很轻,很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上来的,带着股撕心裂肺的痛,又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哭泣,混在一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你们这下面,还有别的房间?”我故意装作害怕的样子,声音发颤。小艾的微笑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李先生,您不用担心,下面只是设备间,用来存放机器零件的。我们还是赶紧开始吧,操作过程只需要三十分钟,很快的。”

她伸手就要去拿头盔,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沉了下来:“不用装了。你们根本不是在编辑记忆,是在‘炼金’——把人的意识和情感当原料,提炼成‘能量块’,对吧?”

小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挣扎着要往后退,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墙上的红色按钮——那是警报器。我用力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墙上:“那台头盔,根本不是删除痛苦记忆,是把人的负面情绪——悲伤、愤怒、思念、遗憾——硬生生从脑子里剥离出来,储存在机器里,再转化成可以被吸收的能量。那些来买‘美好记忆’的人,其实是被你们植入了标准化的虚假情感模板,他们以为自己快乐了,其实是成了你们能量块的‘消费者’,连喜怒哀乐都成了批量生产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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