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回音童谣(1/2)

回音童谣

城西的“晨光里”小区,是片建成近三十年的老家属院,红砖墙皮褪得发灰,好些地方鼓着气泡似的斑驳痕迹,风一吹,偶尔有细碎的墙皮往下掉。每栋楼都没装电梯,铁质的楼梯扶手被岁月磨得发亮,裹着层温润的包浆,只是一到阴雨天,楼道里就飘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混着老家具的木头味,成了这老楼独有的气息。

楼里住的大多是退休老人,平日里静得很,早上七点多,楼道里会响起拐杖敲台阶的“笃笃”声,那是王奶奶去菜市场买菜;下午三点,张大爷会拎着鸟笼下楼,笼里的画眉叫得清亮;到了晚上九点,家家户户的灯陆续熄灭,整栋楼就沉在夜色里,只剩下窗外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

可从上个月开始,这份宁静被打破了——每到后半夜,楼道里总会响起若有若无的孩童哼歌声。

那声音来得没个准点,大多是凌晨一两点,住户们睡得最沉的时候。歌声轻飘飘的,像根浸了水的细棉线,顺着门缝、窗缝往屋里钻,又软又凉。调子简单得很,就那么两句“啦啦啦,找太阳”,翻来覆去地哼,没词,只有旋律,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勾人劲儿,听过的人,夜里躺在床上,那旋律总在脑子里打转,搅得人睡不安稳。

起初大伙以为是谁家孩子贪玩弄晚了,楼长张大爷揣着个保温杯,挨家挨户去问。一楼的李叔摆摆手:“我家娃早去外地读大学了,哪来的孩子?”二楼的王奶奶揉着眼睛说:“后半夜?我睡得沉,倒没听见,可我家小孙女周末来住,说总听见有人唱歌,吓得不敢起夜。”三楼、四楼、五楼问了个遍,有孩子的人家都说,孩子九点多就睡熟了,从没半夜哼过歌;没孩子的住户,更是一脸纳闷,只说被那歌声搅得心烦。

更邪门的是,那声音飘忽得厉害,没个固定地方。有时住在一楼的李叔听见,觉得歌声就在门口的楼梯间;住在三楼的张大爷竖起耳朵听,又觉得歌声飘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拐角;有次住在五楼的赵阿姨起夜,刚走到楼梯口,歌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细细软软的,带着点奶气,她吓得“哎呀”一声叫出来,转身就往屋里跑,再出来时,歌声又没了踪影,只剩下空荡的楼道,回响着她自己的心跳声。

“那声音邪乎得很,抓不住,摸不着。”张大爷坐在楼下的石凳上,跟几个老街坊念叨,“我夜里特意拿着手电筒去楼道转,脚步声一响,声控灯亮了,歌声就没了;等我站着不动,灯灭了,没一会儿,那‘啦啦啦’的调子又飘出来了,听得人后颈发凉。”

这话一出口,大伙更慌了。王奶奶从兜里摸出个护身符,攥在手里说:“不会是撞着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李叔皱着眉:“老楼年头久了,会不会是水管子响?”可那明明是孩童的哼歌声,跟水管子的“滴答”声差远了。

打那以后,楼里的老人都不敢半夜出门了。王奶奶夜里想喝水,宁愿忍着,也不敢开房门;张大爷起夜,得先在屋里喊两声“有人没”,确认没歌声,才敢摸着墙往外走。连白天走楼道,大伙都忍不住加快脚步,尤其是三楼拐角,没人敢多停留——有次下午两点多,太阳正毒,住在四楼的刘婶路过三楼拐角,竟隐约听见了那哼歌声,吓得她拎着菜篮子一路小跑上了楼,菜叶子掉了一地都没敢捡。

张大爷看着大伙惶惶不安的样子,心里急得慌。他想起老街坊说过,有个叫陈默的先生,懂些特殊的门道,能处理这些怪事。他翻遍了通讯录,又给老街坊打了好几个电话,总算问到了陈默的联系方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通了电话。

电话里,陈默的声音很平静:“张大爷,您别急,今晚我过去看看。”

陈默来的那天,天刚擦黑,西边的天空还留着点橘红色的晚霞,老楼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投在地上。张大爷早早就站在楼下等,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夹克、背着旧帆布包的年轻人走过来,赶紧迎上去:“您是陈先生吧?可把您盼来了!”

陈默点了点头,跟着张大爷走进楼道。刚踏上第一级台阶,潮湿的霉味就扑面而来。张大爷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陈先生,您不知道,这日子快没法过了。前儿个我家小孙子来,夜里听见歌声,哭着闹着要回家,说怕‘唱歌的阿姨’。”

陈默没说话,只是放慢脚步,目光扫过墙壁和楼梯扶手,手指偶尔碰一下墙皮,像是在感受什么。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噔噔”响,声控灯随着脚步“咔嗒咔嗒”亮了又灭,灯光昏黄,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走到三楼拐角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窗外的路灯灭了,楼道里彻底黑下来,只有远处马路上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淡得像蚊子叫。张大爷刚想跺脚亮灯,陈默抬手拦住了他:“别出声,等会儿。”

张大爷赶紧闭了嘴,屏住呼吸。过了大概一分钟,一阵细细的哼歌声,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啦啦啦,找太阳……啦啦啦,找太阳……”

调子软软的,带着点孩童特有的天真,却又裹着层说不出的凉意,像一片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过后却留下淡淡的发毛。张大爷身子一僵,拉了拉陈默的袖子,声音都有些发颤:“就……就是这个!”

陈默竖起耳朵,循着声音走。他脚步放得极轻,几乎听不见响动,可不管他走到三楼拐角的左边,还是右边,那歌声都像在耳边,又像在远处,分不清源头在哪。他闭上眼睛,眉头轻轻皱着,过了片刻,睁开眼时,目光落在了三楼拐角的墙壁上。

那是面朝南的墙,墙皮原本是淡黄色,可在离地一米多高的地方,有一块两尺见方的区域,颜色明显比周围新,是浅白色的,边缘还能看到水泥填补的痕迹,像块补丁,贴在斑驳的老墙上,格格不入。

“张大爷,这块墙是怎么回事?”陈默指着那块“补丁”问。

张大爷凑过去,眯着眼睛看了看,想了想说:“哦,这是半年前修水管弄的。那会儿三楼的水管爆了,水顺着墙往下渗,把墙皮泡得掉了一大片,连四楼的墙都湿了。物业找了工人来修,凿开墙壁换了水管,后来又重新糊了水泥,刷了漆,就成这样了。”

“修水管的时候,楼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比如孩子出事之类的?”陈默又问。

张大爷愣了愣,手里的保温杯“哐当”碰了下台阶,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您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起件事。那会儿工人在这施工,楼道里堆着梯子、水泥袋,乱糟糟的。楼对面那栋楼,有个小姑娘叫妞妞,才五岁,家住一楼,总爱来这楼道里玩。那孩子活泼得很,整天蹦蹦跳跳的,手里拿着个布娃娃,走到哪唱到哪,都是自己编的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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