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肉芝巢(2/2)
神物哪会害人。我指了指里屋,真太岁性子平和,可这东西看着鲜,实则憋着邪性。人吃了它,它那股扭曲的生命能量就跟着进了身子,慢慢把人往它喜欢的样子拽——它怕光,人就厌光;它喜潮,人就爱待湿地方;它靠吸收别的东西活,就想把人变成适合它生长的。
我顿了顿,看着墙角:你家地下室长的白东西,是它的菌丝在老张身子里扎了根,顺着皮肤往外爬,想找新地方长呢。这哪是吃美食,是把自己变成了这怪东西的养料,再拖下去,人怕是要慢慢变得不像人,成了跟它共生的怪物。
阿姨腿一软,差点坐地上,抓住我胳膊急得掉眼泪:那咋办啊!老陈,你可得想想法子!
先别慌,得赶紧断了源头。我扶阿姨坐下,让她把家里的玉芝全扔了,连冰箱里的真空袋都别留,扔之前用开水烫两遍;又立刻打了电话给市场监管的朋友老周,把玉芝的邪性说清,让他赶紧带人查封各家素食馆的货源,别再让人吃了。
接着带老张去看懂行的老中医——李大夫懂些驱邪排毒的法子,摸了脉就皱眉,说身子里湿气裹着邪劲儿,像生了霉,开了些驱湿排毒的药,有艾草、苍术、雄黄,嘱咐熬成浓汤,每天喝两碗;又让老张每天晒够三小时太阳,别躲阴凉地儿,就搬个小马扎在阳台坐着,哪怕戴帽子眯着眼也行——阳光烈,能杀杀身子里的菌丝;再用艾草煮水擦身子,从脖子擦到脚,艾草性烈,能把那股黏腻的邪劲儿往外赶。
我还在他家墙角、地下室撒了些硫磺粉,那白东西怕硫磺,撒完第二天就黑了,像被烤焦似的,再也没长出来。
头几天老张闹得厉害,一晒太阳就烦躁,直往窗帘后头躲,脸涨得通红,嘴里嘟囔热、疼;逼着他喝药,他就眼神发直地推碗,手都抖;用艾草水擦身子时更挣扎,像被烫着似的缩脖子。阿姨心疼得掉泪,可还是硬按着他照做,每天哄着:老张,忍忍就好了,好了咱就去公园遛弯。
过了一周,老张总算有了变化。早上阿姨拉开窗帘,他没躲,只是眯着眼皱了皱眉;皮肤慢慢有了血色,不再是瓷白,摸上去也温乎了些;那天阿姨喂他喝药,他竟低声说——这是半月来他说的第一句清楚话。又过了三天,他能自己坐起来,握着阿姨的手说:我咋迷上那东西了......冰箱里的还在吗?别再吃了。阿姨当场就哭了,说早扔了,咱再也不吃了。
后来听说,老周带着人顺着货源查下去,在郊区一间废弃仓库里找到了培育点。仓库黑黢黢的,窗户全糊着黑布,屋里摆着几十个大缸,缸里泡着黏糊糊的东西,半白半黄,像没长成的雪山玉芝,水面漂着层泡沫,腥气呛人。墙角堆着些看不懂的符咒,黄纸黑字,看着就邪门,想来是用邪法催出来的,哪是什么高原采的。那些玉芝最后全被运去焚烧场烧了,烧的时候黑烟滚滚,闻着像烧烂肉,连灰烬都埋在了石灰里,怕再长出来。
有人路过素心斋,见它关着门,玻璃门上贴了市场监管的封条,风一吹响。旁边几家卖玉芝的素食馆也都关了,门口堆着被没收的真空袋。想起老张那阵子呆滞的眼神,还有阿姨通红的眼圈,心里就发沉——人嘴馋,爱尝鲜,这没啥,可啥都得有个度。为了口腹之欲,连身子都不顾,把自己往非人路上带,就算尝着再鲜,丢了人的本真,又有啥意思?
吃的终究是填肚子、暖身子的,若成了祸根,那便不是美食,是穿肠的毒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