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地下蜂鸣(2/2)

我顿了顿,又说:这是次声波,人听着闷,其实能钻到骨头缝里。人的神经对这东西最敏感,头疼、心慌、失眠,都是它闹的。

老王说的墙壁,八成是次声波震得人眼晕,加上矿灯光柱晃,瞧走了眼;也可能是岩层被震得轻轻形变——毕竟地底下的应力本就憋着股劲儿,被列车这么天天震,更不安分了。

那咋办?总不能把隧道拆了吧?张队长急了,他手里的矿灯晃了晃,照得墙上的影子也跟着动,这可是花了大价钱修的。

不用拆,给它消消声就行。我跟他说,让工程队来,在这段隧道壁上贴层厚吸音棉,要那种能吸低频的,先把声儿挡一挡;再装套次声波抵消设备,它往外发声,设备就发个反着的声儿,俩声儿撞在一起,就消了,跟水掺了醋似的,酸劲儿就没了。

我又从包里掏了个布包,解开绳子,里头是些半透明的水晶簇,棱角分明的,在矿灯下闪着光:这个你让人嵌在隧道拱顶,不用多,每隔十米嵌一块。这东西性子稳,能收一收地脉里的躁劲儿,算个辅助,让岩层别那么不安分。

张队长半信半疑,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还是照做了。工程队忙活了一周,隧道壁贴满了浅灰色的吸音棉,像给石头穿了件棉袄;拱顶嵌着水晶簇,在车头灯照过时,会闪一下微光,倒不突兀。

设备启动那天,我跟着试乘的列车过隧道。刚进那段路时,我还攥着拳头,可等列车开了半分钟,也没听见那股声。耳朵里清清爽爽的,只有铁轨正常的声,连太阳穴都不跳了。邻座的张队长松了口气,笑着说:还真管用,头不晕了。

过了半个月,张队长给我打电话,声音松快多了:老陈,真多谢你!乘客再没说头疼的,调度室的小伙子们也能睡安稳觉了——昨天有个小子还说,终于能睡个整觉了。老王也说,看墙壁再不晃了,跑车时踏实多了。

我站在地铁口,看着列车轰隆隆进站,车头灯刺破黑暗,又钻回地下。心里琢磨:人挖隧道、铺铁轨,是想走得快些,可大地有大地的性子。那些藏在地下的岩层,那些憋着的应力,都是老早以前就有的,比人在这儿待得久多了。

工程再大,也不能硬来。得学着跟大地商量着来,它躁了,就给它消消声;它乱了,就给它稳一稳。毕竟这地下的事儿,急不得,得顺着它的劲儿,找个和谐的法子——人跟大地,本就该这么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