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贪婪之胃（2/2）

这东西不是神话里那能吞天地的饕餮，是股子念想化的虚物，没形没影，像个藏在墙角的空胃囊，专吃这些聚在一块儿的贪念。它不光啃冷库里的肉——那些冻得硬邦邦的食材，对它来说就是；连食客往盘子里堆菜时那股得多拿点，不能亏的心思，它都能吸进去当粮。食客吃完更饿，是被它悄悄吸了点精气神——就像刚吃饱饭，突然被人抽走了半口；那贫血的大叔，怕是那天贪嘴拿了五盘生蚝，眼睛盯着食材时那股非要吃够本的心思太盛，被它盯上了，连带着气血都被吸走了点。

那咋办？李老板急得搓手，总不能把店关了吧？我这刚交了下半年的房租。

关几天倒真得关。我让他先挂个设备检修的牌子歇业三天，又让人扛来盐、石灰，还有我从药铺抓的花椒、桂皮、干姜，让后厨师傅拿石臼捣成碎末，混在一块儿，在冷库和后厨地面撒了厚厚一层——盐能净气，石灰吸潮，辛辣药粉呛人，不光能冲散那贪念聚的劲儿，还能让那饕餮影不好吃。

又点了艾草和檀香，用个旧铜炉装着，放在冷库中央。烟在冷库里绕着圈儿飘，青灰色的，把那股甜腥味慢慢压下去。我站在冷库中央，对着空处说：这儿的人贪嘴，招了你；如今知道节制了，没你的粮了。你本是贪念聚的，没了贪念，就该散了，别再缠着这儿。

烟快烧完时，我低头看罗盘，铜针慢慢停了，不再打圈，就安安稳稳指着重物线，连颤都不颤了。地上那几道湿印子也干了，摸着不黏了，水泥地的腐蚀痕迹看着也浅了些。

我又跟几家餐厅的老板说，别总搞不限量随便吃吃回本的噱头——这些话听着诱人，实则是在攒贪念。让他们在取餐区贴些适量取餐，杜绝浪费的牌子，把大盘装改成小份，每种食材少拿勤补，客人要多拿，服务员也笑着提醒一句不够再取，新鲜着呢。

老板们半信半疑照做了。没成想过了一周，李老板就打来了电话，声音透着笑：老陈，管用！冷库里的肉没再少了，昨晚潲水桶里还剩了小半桶骨头，收潲水的老张头都愣了！又过了几天，王胖子也来说，食客抱怨越吃越饿的没了，有个姑娘还说：你们家现在分量刚好，我拿了两小份，吃得舒服，也不浪费，下次还来。

后来路过金樽自助，看见门口贴了张新海报，画着个捧着小碗的娃娃，旁边写着够吃就好，不贪不浪费。李老板站在门口送客人，看见我笑着摆手：老陈，真得谢你！现在不光不亏，客人还说咱实在呢——上周回头客多了三成！

我笑着应了，心里却在想：那饕餮影也不是故意来捣乱的。它就是跟着贪念来的，人不贪了，它没了，自然就没处待了。吃饭是这样，过日子也是，总想着多拿点占点便宜，心里那股贪念攒多了，指不定就招了啥烦心事。够吃够用，心里踏实，比啥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