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形磁石(2/2)

可没用。后半夜他愣是被耳朵里的“嗡”声弄醒了——那声低沉沉的,像无数根细针钻耳膜,又像两块生锈的金属在互相摩擦,磨得人脑子发涨。他总觉得那疙瘩在“唤”他,像有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心里催:“拿出来……再摸摸……”他攥着被角往床里缩,浑身冒冷汗,睁着眼到天亮。

到第三天,老马脸白得像张纸,眼窝子陷着,颧骨都凸出来了,走路打晃,跟踩在棉花上似的,连端碗都手抖,汤洒了半碗。儿子小马从城里回来,一进门就瞅见不对:“爹,你咋了?”老马指着后院保险柜,话都说不囫囵:“那……那盒子……邪性……”小马不敢耽搁,找了块厚布裹着铅盒,扶着老马,四处打听着摸到我这儿。

爷俩进门时,老马靠在门框上,嘴唇都紫了,喘气跟拉风箱似的。我刚掏出罗盘,还没递到老马跟前,指针“唰”地就偏了,跟被磁石吸住似的,死死往他胸口扎,铜针抖得厉害,连罗盘的木壳都跟着颤,差点从手里掉下去。等小马把铅盒放桌上,那指针更是疯了,在盘里转得跟陀螺似的,“嗡嗡”响,最后“咔”一声钉死在盒子上,木头盘底都被烫得发毛,摸着手心烫。

我让小马扶老马去院外晒晒太阳,离远点,自己戴着手套,慢慢打开铅盒。刚掀条缝,一股寒气混着怪味就涌了上来——不是金属味,倒像带着股子灼人的甜腥,闻着让人头晕,鼻腔里像塞了团棉花。那块暗银色金属在光底下,幽光更亮了,盯着瞧久了,眼睛发花,脑子里竟也跟着“嗡”起来,像有个冷冰冰的东西往骨头缝里钻,催着人伸手去碰,连手套都挡不住那股吸力。

我赶紧合上盒盖,心沉得厉害:“这不是普通金属,是个活祸根。”

怕不是冷战那阵子,哪个国家偷偷捣鼓的玩意儿——高纯度的铱合金,原是装在卫星或是武器上的核心,辐射性强得很。后来不知咋流落到废弃医院,许是沾了里头的生化废料,又或是漏了能量,愣是让这死金属“活”了。它就像个贪得无厌的磁暴疙瘩,不光吸金属、搅得电器发疯,还往外散着邪性的辐射,更憋着股子狠劲——想把靠近的人变成它的傀儡,或是给它供能量的电池。老马身上吸东西、冒火花,都是被它强行磁化了,身子骨里的精气正被一点点啃噬。

“离远点!千万别靠近!”我赶紧喊住要进门的小马,从里屋翻出套铅防护服穿上。那衣服厚得像盔甲,套上就喘不上气,胳膊抬着都费劲,脖子勒得慌,可也顾不上了。又抱出个衬着铅板、缝着符咒的木箱子——是早前备着的“拘能箱”,箱壁上的符咒都用朱砂描过,打开箱盖时,木头都被冻得发潮,沾手。我捏着铅盒的边,小心翼翼把金属块挪进去,刚盖紧箱盖,就听见里头“嗡”地响了一声,震得箱壁都颤了颤,像在发脾气,箱缝里还往外渗凉气。

“得把它送远了,越偏越好。”我没敢耽搁,当天就借了辆皮卡车,带着拘能箱往戈壁里钻。开了两天两夜,路越走越偏,先是没了村庄,后来没了树,最后眼里连半棵草都看不见了,才停在一片荒滩上。找了处硬实的地,拿铁锹挖竖井,土是干的,一挖就散,风一吹往眼里钻,挖了十米深,底下的土硬得像石头。我在井底铺了一米厚的隔离层——硼砂、铅粒混着符咒烧的灰,一层一层踩实了,踩得脚都麻了,生怕漏了缝。把拘能箱放下去,又往上盖了同样的隔离层,填了厚土,最后用钢筋混凝土在井口浇了个半人高的封印,上头刻满了“镇”字,还拓了大大的辐射警告符,红漆刷得刺眼,在黄沙里瞧着格外扎眼。

老马后来去了省城的大医院,治了小半年,命是保住了,可身子彻底垮了——头发掉了大半,稀稀拉拉贴在头皮上,风一吹就掉;手总抖,端碗时汤都能洒一半,连拿筷子都费劲;走几步就喘,上炕都得人扶。天天得靠药吊着,腰上还别着个小仪器,滴滴答答响,监测心跳。他再也不敢收医院的旧设备了,收购站的铁片子都少收了许多,有回小马捡了块旧马蹄铁,往院里一扔,他瞅见了,愣是让小马赶紧扔了,脸都白了,手抖着说:“别碰……别碰金属……”

那戈壁深处的金属块呢?许是还在黄沙底下沉睡着。有回我跑长途路过戈壁,望着无边无际的黄沙,风刮得脸疼,突然觉得耳朵里嗡嗡响了一下,像有东西在底下醒了似的。赶紧踩油门往前开,不敢回头。

想想也后怕,这东西不是鬼怪,是人心捣鼓出来的科技造物,可真失控了,比啥鬼怪都狠。鬼怪要的是命,它是要把人连骨头带魂,都变成冷冰冰的金属灰,连个念想都留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