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无尽回廊(2/2)

又摸出朱砂,倒在掌心,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混进去,朱砂立马活了似的,泛着点红光。抬手往额头画“定魂印”,指尖过处,额头发烫,像贴了块暖玉;再往心口画“安魄符”,刚画完,就觉得心里踏实了些,周围的喘息声好像也淡了点。

闭眼时,特意把耳朵堵上,不管身后的回音,也不管黑暗里是不是有东西在动,就把心思往下沉,往脚下的地里沉。地脉的波动很弱,在这拧巴的空间里更难摸,像隔着层厚棉絮,但总归是有的,那点稳稳的、一下下的动静,是这乱局里唯一的实在。

嘴里默诵《定宇安疆咒》,是地师传下来的老调子,声不高,却得咬字清楚,每念一句,就觉得心里的“锚”沉得深一点。念到第三遍时,身前的河洛石亮了点,土黄色的光晕淡淡的,像三盏小灯,把周围的黑暗逼退了寸许;念到第五遍,额头和心口的印、符烫得厉害,墙上渗的水珠竟开始往回缩,像怕了这热度似的。

也不知念了多久,可能是一刻钟,也可能是半个钟头——在这地方,时间本就没个准头。等咒念到第七遍,心里猛地一亮,像摸到了根细弦,“就是这儿!”

睁眼时,手里早攥紧了雷击枣木心雕的破虚锥。那锥子是前年雷雨天在老枣树下捡的料子,雕成时还引过雷,这会儿攥在手里,烫得像块烙铁。我把地脉的那点劲儿全引到胳膊上,对着前头看着空荡荡的黑暗,狠狠扎了下去——要扎的不是墙,是这空间拧巴的“节点”。

“嗤啦——!”那声响刺耳得很,像有人把厚布狠狠撕开,又像金属刮过玻璃,听得人耳朵疼。破虚锥扎进去的地方,黑暗真跟幕布似的裂了道缝,窄窄的,里头闪着灰白色的光,忽明忽暗的,倒像是隔着层雾看东西。

我眯眼一看,差点笑出声——裂口外头,不正是东翼尽头那扇旧窗户!窗玻璃早碎了,框上积着厚厚的灰,上头还挂着半片烂窗帘。窗外头,月光清清亮亮地落下来,远处警灯红的蓝的闪,是真真切切的火气!

“出口在这儿!快!”我朝着裂口喊,声音刚出去就愣了——没拧巴,也没回音,清清楚楚的,跟在正常地方说话一样。

裂口缩得快,刚喊完,就窄了一指宽。我抓起地上的河洛石,先往裂口冲,身子穿过裂口时,像撞过一层凉雾,浑身打了个激灵,再睁眼,脚已经踩在窗户底下的地板上,木头凉得透脚,窗外的风刮进来,带着点尘土味,是真的!

“这边!”我回头喊,搜救队的人早听见动静,一个个往这边跑,脸上又是惊又是喜,连滚带爬地往裂口外头挤。有个年轻队员慌得差点绊倒,我伸手拉了他一把,他手心全是汗,抖得跟筛糠似的。

最后一个人刚迈出来,身后“唰”地一声,裂口合上了,没留一点印子。回头看走廊,还是那副黑黢黢的样子,墙皮剥落,地毯腐烂,像刚才那道裂口、那三盏石灯,全是瞎想出来的。

后来救援队在二楼一间病房里找到了那几个主播,缩在墙角,眼神直勾勾的,问啥都不说,怕是被吓破了胆。回旋镖疗养院的东翼,当天晚上就被焊死了,钢板焊得厚厚的,还刷了层朱砂漆,老陈说,能镇住就镇住,镇不住也别再让人闯进去了。

离开时天都快亮了,老周拉着我要请吃早饭,我摆摆手没去。坐上车往回走时,看着窗外掠过的树,还能想起那走廊里的黑暗——比鬼吓人多了,鬼是人死了留的念想,可那空间拧巴起来,连“真实”都能给你换了,你走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得打个问号,那才是真的让人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