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完美镜像(1/2)

故事一一六:完美镜像

城中心的梧桐大道旁,“镜颜”美容院的玻璃门总泛着冷光。那是今年春天刚开的店,门头用的是雾面不锈钢,电子屏嵌在墙里,循环播放着整形前后的对比照——左边是满脸雀斑、眉眼普通的姑娘,右边是皮肤雪白、鼻梁高挺的“美人”,连笑容的弧度都像是量着画的。底下滚动的字幕写着:“ai面相分析,定制专属完美容颜,让你遇见最好的自己”。开业头一个月,凭着“科技定制美”的噱头,引得爱美的姑娘们踩着高跟鞋,把玻璃门都快挤破了。

我表妹林薇就是其中一个。她在商场当服装导购,每天对着穿衣镜整理陈列,总说自己的单眼皮“显凶”,颧骨太高“撑不起温柔款衣服”。上个月刷到“镜颜”的广告,半夜给我发消息:“姐,你陪我去看看呗,听说能扫脸出方案,比那些瞎推荐的医院靠谱多了。”

周末我陪她过去,刚进门就被一股消毒水混着香薰的味道裹住。穿白大褂的店员迎上来,妆容精致得像瓷娃娃,递过的柠檬水都摆成了花瓣形状:“两位好,我们的ai扫描仪是德国进口的,能精准捕捉面部438个数据点,连毛孔直径、皮肤纹理走向都能测出来,生成的方案绝对贴合您的骨相。”

林薇被说得眼睛发亮,跟着店员进了扫描室。房间不大,墙是浅灰色的,中间摆着台半人高的机器,镜头像只冰冷的眼睛,闪着冷白的光。她坐在黑色皮质椅子上,店员给她戴了个无纺布头套,只露出脸:“您放松,机器转一圈就好,不疼的。”

机器“嗡”地启动,缓缓绕着林薇转了起来,镜头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不过三十秒,旁边的显示屏就跳出了她的3d面部模型——眉毛浓淡、眼裂长度、鼻梁高度,连下颌线的弧度都清晰得像能摸得着。店员指着屏幕上的红色标记:“您看,这里的颧骨突出2.3毫米,下颌角角度偏大,显得脸部线条太硬;还有双眼皮褶皱太浅,显得眼睛没神。我们的ai已经生成了调整方案,磨掉部分颧骨,做个7毫米宽的平行双眼皮,再垫个膨体鼻梁,就能达到完美比例。”

林薇凑在屏幕前,手指点着模型上的眼睛:“真的能变得这么好看吗?”“当然,这是根据黄金比例生成的完美模型,很多顾客照着整完,都说像换了个人。”店员说着,调出几个案例——都是些眉眼模糊的照片,整形后却长得极为相似,都是同款双眼皮,同款高鼻梁,连苹果肌的饱满度都分毫不差。我心里隐隐发慌,劝林薇再想想,她却摆了摆手:“姐,这是数据说话,总比凭感觉靠谱。”

当天下午,林薇就花三千块买了那个3d模型。是个巴掌大的树脂模型,通体雪白,眉眼弯弯,皮肤光滑得没有一丝瑕疵,连毛孔都被磨得干干净净。模型底座刻着“专属完美镜像”,可我怎么看,都觉得那脸透着股僵硬,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好看却没有半点生气。

可林薇却把模型当成了宝贝。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对着镜子和模型比:“你看,我的眼睛比模型小一圈,眼尾还往下垂;鼻子侧面看是塌的,人家这鼻梁有个完美的弧度;连嘴角的走向都不对,模型是微微上扬的,我总显得没精神。”

起初我以为她只是新鲜,过阵子就忘了。可没过一周,她就背着我去“镜颜”做了双眼皮手术。拆线那天,她兴奋地给我发视频,眼睛确实变大了,可双眼皮的褶皱像用尺子画的,透着股不自然的僵硬。我在视频里劝她:“差不多就行了,再折腾脸该受不了了。”她却对着镜头拨弄着眼角:“还没完呢,下周预约了磨颧骨,医生说再垫个鼻子,就能跟模型一模一样了。”

更让我揪心的是,我在林薇的朋友圈里,看到好几个“镜颜”的顾客,晒出的整形照竟长得越来越像。有个叫小美的姑娘,以前是圆脸蛋、小虎牙,整完后变成了尖下巴、高鼻梁,和林薇的双眼皮照片放在一起,像双胞胎似的。有次我去商场买奶茶,远远看见一个姑娘,眉眼像极了林薇,穿着同款连衣裙,连扎头发的皮筋都是同色系。我喊了声“薇薇”,对方回头,我才发现不是——只是整完容后,两人的脸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笑容时苹果肌的起伏都一样。

直到上周三晚上,林薇哭着给我打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姐,我伤口发炎了,脸肿得像猪头,而且……我好像忘了自己以前长什么样了。”她抽噎着说,磨完颧骨后,麻药退去的疼还没消,又开始失眠,每天对着模型和镜子发呆,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脸“全是缺陷”,连熟客的名字都记不住,给顾客推荐衣服时,总说错尺码。“我今天翻以前的照片,觉得那不是我,又觉得那才是我,脑子乱得像一团麻。”

我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事绝不是简单的“爱美过度”。第二天一早,我换了身衣服,假装要做“婚前整形”,独自去了“镜颜”。刚走进扫描室,一股寒意就顺着脚底往上爬——不是空调的冷,是那种带着挑剔的审视感,像有双无形的眼睛,盯着你脸上的每一处,从眉毛的浓淡到下颌线的弧度,都在无声地评判“不够好”。

店员启动机器时,我悄悄从包里掏出爷爷传下来的罗盘——那是块黄铜罗盘,盘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平时指针稳得像钉死在盘上。可机器的镜头刚转起来,指针突然变得焦躁,疯狂地转了三圈,最后稳稳指向屏幕上的3d模型。盘面边缘凝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像蒙了层塑料膜,透着股冰冷的机械感,连指针尖都微微发颤,像是在抗拒什么。

趁店员去拿资料的间隙,我摸了摸旁边陈列架上的树脂模型——触手冰凉,明明是仿造人脸做的,却没有半点温度,连唇峰的弧度都透着刻意。罗盘凑近模型时,指针抖得更厉害了,一股细微的能量顺着指针往上传,像是有个声音在耳边念叨:“这才是完美的,你必须变成这样,不然就是丑的,是不被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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