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错位时钟(2/2)
我从背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青铜钟锤。这钟锤是清朝道光年间的物件,锤身刻着密密麻麻的云纹,中间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玉石。爷爷说,这锤头上凝着历代铸钟匠人的意念,专门用来稳定紊乱的时序。我攥紧钟锤,锤身的凉意顺着指尖传到掌心,让我混乱的思绪平静了不少。
“时间如河,岂可逆乱?定!”我深吸一口气,抬手朝着悬挂在房梁上的大钟狠狠敲去。青铜钟锤撞上钟壁的瞬间,“当——”的一声巨响炸开,声音浑厚得像是从地底冒出来,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更奇的是,那钟声竟带着股穿透力,顺着机芯的齿轮往下传,原本乱转的齿轮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了下来。
可这平静只持续了片刻,主轴上的光晕突然变得刺眼,一股更强烈的气流猛地冲了出来,房梁上的灰尘被卷成旋涡,连月光都变得扭曲起来。我知道,光靠钟声还不够,必须找到时序紊乱的源头,把那股失控的力量疏导开。
我扛着工具袋往钟楼地基跑。地基在钟楼西侧的地下,是个半人高的小地窖,平时用来存放修钟的工具。我打开地窖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借着手电筒的光,我看见地窖的地面上裂了道一指宽的缝隙,缝隙里正往外透着淡淡的光晕,和机芯主轴上的光晕一模一样。
我蹲下身,用小铲子小心地挖开缝隙周围的泥土。挖了约莫半尺深,铲子突然碰到了个硬东西。我放慢动作,一点点把泥土拨开,只见土里埋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头,石头表面光滑得像被打磨过,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缝隙里的光晕正是从这块石头里透出来的。石头的温度很低,即使隔着手套,也能感觉到一股凉意,而且石头表面的纹路很奇特,像是水流的波纹,却又逆着方向旋转,看得人眼睛发花。
“应该就是这块陨石碎片了。”我想起爷爷笔记里的记载,天外陨石若是带着时序之力,表面会形成逆纹。我从背包里拿出事先刻好“定辰符”的青石板——这石板是用泰山石磨的,上面的符文是我照着爷爷的手迹刻的,笔画间还嵌着细细的铜丝。我在陨石碎片周围挖了四个小坑,把四块青石板分别埋进去,形成一个正方形,刚好把陨石碎片围在中间。
刚埋好最后一块青石板,异变陡生。陨石碎片突然发出刺眼的白光,地窖里的气流疯狂旋转,我的头发被吹得竖了起来,手电筒都拿不稳。可就在这时,青石板上的“定辰符”突然亮了起来,铜丝像是被点燃了,发出暗红色的光。四道红光从青石板上延伸出来,在陨石碎片上方交织成一张网,把那股失控的气流牢牢困住。
我趁机从背包里拿出朱砂和毛笔,蘸着朱砂在陨石碎片周围画了个圈,嘴里念着爷爷教的口诀:“辰为时,土为基,定我时序,安我乾坤……”随着口诀念出,朱砂圈像是活了过来,慢慢收缩,把陨石碎片紧紧裹住。缝隙里的光晕渐渐变暗,最终彻底消失,地窖里的气流也平静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等我爬回钟楼顶层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机芯里的齿轮正缓缓转动,指针稳稳地指向五点半,“当——当——”的钟声准时响起,比往常更浑厚,更清亮,顺着清晨的微风,传遍了整个老城区。
第二天上午,我又去了老城区。刚走到巷口,就看见张婶在早点铺门口忙活着,蒸笼里冒出的热气袅袅升空,没有再出现凝固的怪事。“小林师傅,你快看!”张婶看见我,举着个刚出笼的馒头跑过来,“今天的馒头好好的,没长霉斑了!”
巷子里的街坊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李大爷说,昨天中午看报纸,终于能把一整版看完了,没再出现“转眼天黑”的情况;小陈的花店里,玫瑰开得正艳,花瓣上的露珠顺着花托往下滴,再也没出现过枯萎又重生的怪事;住院的赵叔也打来电话,说他的生物钟慢慢恢复了,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
我抬头望向钟楼,阳光洒在红砖墙面上,铜制钟面反射出淡淡的金光,指针正随着齿轮的转动,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风从巷口吹过,带着墙根青苔的湿气,也带着早点铺的面香,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或许就像爷爷说的,有些古老的东西,本身就带着天地间的规律。它们沉默地立在那里,守着时光的秩序,可一旦被惊扰,乱的就不只是它们自己,还有靠着这份秩序过日子的人。而要安抚这些乱了心神的古老核心,终究得用最古老的法子——顺着天地的脉络,循着祖先的智慧,把错位的时光,一点点拉回正轨。
那天傍晚,我又登上了钟楼。机芯里的齿轮转动声平稳而规律,“咔嗒,咔嗒”,像是时光流逝的脚步声。我摸了摸那块青铜钟锤,又想起地窖里的陨石碎片和青石板,突然觉得,这百年钟楼不只是个报时的物件,它更像个守护者,守着老城区的时光,也守着街坊们安稳的日子。而我做的,不过是帮它重新找回了守护的力量。
夕阳西下,钟楼顶的铜钟被染成了金色。“当——当——”的钟声再次响起,传遍了青石板路,传遍了斑驳的砖墙,也传遍了每个街坊的心头。这一次,没有人再担心时间会错位,因为他们知道,那座钟楼,终于又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