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新的旅程(2/2)

谢知非嗤笑:

“漕帮规矩,

不该问的。

只认钱与风险。

价码够,

风险可控,

便予通路。

这便是江湖。”

‘冰冷的利益,

有时反比虚情可靠。’

崔令姜默然,

更深切体会到已踏入另一套法则的世界。

回到卫昭处,

谢知非简略交代。

卫昭颔首,

未再多问。

他信的并非谢知非,

而是那套基于利益的“规矩”。

等待漫长,

天色愈发阴沉,

河风带着湿冷寒意。

戌时将至,

三人悄然向上游而行。

卫昭凭木拐与毅力支撑,

每一步都沉稳,

额角却渗出细密冷汗。

崔令姜紧随其后,

忧心忡忡。

谢知非在前,

耳目警醒。

三里路在压力下显得格外悠长。

终于,

借着水光,

见那株狰狞的歪脖子老柳,

树下泊着一艘带篷梭船,

船头立一精瘦黑影。

近前,

那汉子目光如鹰,

扫过三人,

在卫昭腿与木拐上停留,

声音冷硬:

“钱货两清,

上船。

途中禁声、禁窥。

违者,

按规矩办。”

就在卫昭最后登船,

重心将移未移的刹那,

那船夫眼神一厉,

低喝:

“且慢!”

手已按向腰间鼓囊之物,

死死盯住卫昭因发力在泥岸留下的略深脚印,

及其持拐右手虎口处的厚茧。

“这位‘兄长’,

您这‘腿伤’与手上功夫……

可不像寻常百姓!”

气氛骤然冻结!

谢知非却踏前一步,

轻笑从容:

“兄弟好眼力。

家兄确是北境退下的老卒,

曾在镇北侯麾下效力,

因伤退役,

携妹南下寻亲。

手上有些痕迹,

身上带些杀伐气,

还请见谅?

莫非漕帮规矩,

不接待行伍朋友?”

他巧妙点明“可能”来历,

解释特征,

反将一军。

卫昭立刻配合地微挺脊梁,

属于老兵的气势自然流露。

船夫眼中厉色稍敛,

但审视未消。

突然,

一队河道府兵竟巡至此处,

队率厉声喝问:

“尔等何人?

深夜在此作甚!”

船夫脸色微变。

危机骤临!

就在此时,

另一队神策军巡逻兵恰至,

为首一名年轻校尉见状快步上前,

目光触及卫昭的那把腰刀,

瞳孔骤缩,

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激动,

却迅速压下。

他对河道府队率拱手笑道:

“王队率,

误会!这几位是卑职远亲家眷。”

他指向卫昭,

“这位表兄乃北军伤退老卒,

性子执拗南下谋生,

在下特来寻他。

惊扰之处,

海涵!”

说话间,

一小锭银子已悄然递过。

王队率掂量银子,

又看看李校尉与卫昭那伤残模样,

以及旁边看似柔弱的崔令姜、市井气的谢知非,

疑心去了大半。

京中清贵神策军与河道顶层军官素有来往,

香火情面犹存。

他也不愿为那莫须有之事开罪神策军,

但见他哼声纳银:

“既是你亲眷,

罢了。

如今水路不靖,

让他们小心。”

“多谢王兄!”

李校尉连忙道谢。

待官兵离去,

李校尉才松口气,

看向卫昭,

压低声音,

难掩激动与恭敬:

“您……

您无恙便好!

速行!

保重!”

他识趣不再多言,

对船夫抱拳:

“有劳兄弟。”

船夫目睹一切,

疑虑尽消。

神策军军官亲证“伤退老卒”身份,

背景虽深却非漕帮惧怕的麻烦。

他脸上冰霜顿化,

甚至带上客气:

“原是误会。

几位,

请速上船。”

终是尘埃落定。

卫昭最后登船,

对那年轻校尉

——昔日曾受他点拨的下属李桓,

极轻微地颔首。

一切尽在不言中。

‘竟是他……今日援手,

他日不知是福是祸。’

神策军清洗的阴影,

让他对旧部命运充满忧惧。

小舟解缆,

撑离河岸,

滑入浓稠夜色与渐起的乳白雾气中。

李校尉目送小船消失,

心中波涛难平,

转身带部下默然离去。

乌篷船舱低矮,

三人蜷身相对。

橹声欸乃,

破开寂静水面。

卫昭靠坐篷壁,

闭目不语。

腿伤隐痛,

心中更是一片冰凉与沉重。

背叛、追杀、昔日下属冒险相助……

这一切,

都远非他秉持的忠君卫国之道所能囊括。

崔令姜抱膝而坐,

透过篷隙望向外间愈发浓厚的迷雾,

两岸灯火尽被吞噬。

‘谢知非急智,

李校尉义助,

漕帮暗渠……这世间经纬,

远比闺阁典籍复杂万倍。’

疲惫与迷茫如潮水涌来。

这小舟载他们离了险地,

却也驶入了更深的未知。

谢知非把玩着玉骨扇,

唇角微勾。

‘观星阁……,

我等棋子皆已入局,

你还能藏多久……?

今日之事倒也惊险,

卫昭啊卫昭,

你那‘镇北侯旧部’的身份,

倒也歪打正着。’

他目光幽深,

似已穿透迷雾,

望向遥远的东南棋局。

河面雾气弥漫,

小舟如一孤叶,

无声南去。

前路如同这化不开的浓雾,

吉凶未卜,

方向莫辨。

然,

命轮既启,

便再无回头之路。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