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登船“白鸥号”(2/2)
但我罗磐把话说在前头,
在这条船上,
我的话就是规矩。
你们是客,
也是护卫,
管好你们自己份内的事,
不该问的别问,
不该去的地方别去,
更不许靠近船尾那间上锁的舱房。”
他抬手指了指船舱尾部一扇看起来比其他舱门更厚实、更隐蔽的木门,
“若是出了岔子,
连累了我的船和弟兄……”他冷哼一声,
眼神骤然变得如同腊月海风般冰冷刺骨,
“这码头,
三位可就不一定再看到了。”
这赤裸裸的威胁,
让崔令姜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帷帽轻纱微颤。
卫昭持拐的手微微收紧,
指节泛白,
但他迎视着罗磐的目光,
没有丝毫退缩。
“罗船长放心,
我等晓得轻重。”
谢知非上前一步,
拱手笑道,
姿态放得极低,
仿佛全然不受那威胁影响,
“此行但求完成任务,
绝不给船长和诸位兄弟添乱。
规矩,
我们懂。”
罗磐目光如钩,
紧紧盯着谢知非,
似乎想从他脸上那无懈可击的笑容里找出丝毫破绽:
“最好如此。”
他又转向卫昭,
语气带着毫不客气的质疑,
“这位兄弟,
腿脚不便,
海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个浪头过来,
站都站不稳,
你确定能撑住?别到时候成了累赘。”
卫昭胸膛微微起伏,
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与屈辱,
迎着他的目光,
沉声道:
“不劳船长费心,
卫某自有分寸。
这把骨头,
还经得起几下颠簸。”
罗磐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那眼神分明写着“但愿如此”。
最后,
他探究的目光落在始终沉默的崔令姜身上,
在她那过于宽大的粗布衣裙和帷帽上停留片刻,
终究没再说什么,
只是对旁边那个一直沉默抽烟的老船工吩咐道:
“老陈,
带他们去舱房安顿。
一刻钟后,
升帆启航。”
名为老陈的船工慢吞吞地磕了磕烟袋锅,
将烟杆别在腰后,
默不作声地引着三人走向船舱中部。
所谓的客舱狭窄而低矮,
弥漫着一股难以散去的潮湿霉味,
仅有几张简陋的吊床和一张固定在地上的、满是划痕的小桌。
但这已是这艘船上除了船长室和那间“禁地”之外,
最好的住处了。
放下简单的行囊,
崔令姜轻轻吐了口气,
低声道:
“这位罗船长,
果然如传言般,
不易相处,
戒备心极重。”
卫昭靠坐在坚硬的吊床边,
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右腿关节,
眼神沉静中带着忧虑:
“老海狼都是如此,
疑心重,
但往往本事也大。
他既敢接这趟穿行‘黑水屿’的活,
必有倚仗。
只是……”他顿了顿,
压低声音,
“他对那间舱房如此紧张,
那位‘客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棘手。”
谢知非走到那个唯一的、布满盐渍的小小舷窗边,
望着窗外逐渐被船身划开的、牛奶般浓稠的雾气,
玉骨扇无意识地轻敲着窗棂:
“疑心重未必是坏事,
至少说明他谨慎,
懂得规避风险。
只要我们不触及他的底线,
顺利完成护送,
拿到海图便是成功。
至于那位‘客人’……”他回过头,
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既然不让我们接触,
我们便暂且按捺。
是人是鬼,
总有露出痕迹的时候。”
就在这时,
船身猛地一震,
伴随着甲板上船工们陡然响起的、粗犷而富有韵律的号子声,
“白鸥号”巨大的硬帆沿着桅杆“哗啦啦”地缓缓升起,
逐渐吃满了带着凉意的晨风。
船只开始明显加速,
坚定地破开平静中暗藏汹涌的海面,
向着港外那片被标记为“黑水”的茫茫海域驶去。
码头的轮廓在乳白色的浓雾中迅速模糊、缩小,
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泉州港连日来的喧嚣、窥探、与赫连铮不期而遇的压力,
仿佛都被这无边的海雾暂时吞噬。
三人站在舷窗边,
望着前方浩瀚无垠、吉凶未卜的蓝色征途,
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反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一段更加艰难、更加危险的航程,
正式开始了。
而那位疑心重重的罗磐船长,
以及那扇紧闭的、如同藏着潘多拉魔盒的舱门后,
神秘莫测、善恶难辨的客人,
都将是这段航程中不稳定的变数。
未知,
往往比已知的危险,
更令人心悸,
也更考验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