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锦绣囚笼(1/2)

晨曦微露,

雪后初霁。

崔府偏院的寂静被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打破。

两个婆子抬着一口沉甸甸的樟木衣箱,

小心翼翼地绕过结冰的石阶,

停在崔令姜的房门外。

芸儿早已候着,

脸上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喜色,

只是若细看她的眼底藏着一丝极深的心痛,

芸儿垂下头,忙不迭地将人引了进去。

箱盖开启的瞬间,

仿佛将外间的寒气都驱散了几分。

箱内铺着厚厚的软缎,

其上躺着一套极为华美的裙裾。

正红遍地织金缠枝牡丹纹的云锦料子,

在熹微的晨光下流淌着炫目的光泽,

袖口与领缘镶着一圈品相极佳的雪白狐肷,

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

一旁还配着赤金点翠衔珠的冠饰、成套的红宝石头面,

璀璨夺目,

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小姐您瞧,”

芸儿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爱,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件红妆,

展开在崔令姜面前,

“夫人特意让绣房赶工出来的,

用的是库房里最好的料子,

这针线,

这做工,

便是比起长房嫡出的姑娘出嫁时的规格,

也不差什么了!”

浓郁的色彩盈满了视线,

那华贵的料子触手生凉滑腻,

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分量。

崔令姜安静地立在镜前,

任由芸儿和另一个小丫鬟将那繁复的衣裙一件件往她身上比试。

铜镜模糊,

映出她纤细的身形和被那过于浓烈的红色包裹着的、略显苍白的脸孔。

镜中人,

眉目如画,

却被这身过于隆重、过于迎合某种审美的衣装衬得失去了本身的灵气,

像一尊即将被精心包装献上的祭品。

“尺寸竟是极合身的,

只需收一收腰线便好。”

芸儿一边忙碌地整理着衣摆,

一边絮絮叨叨,

“明日相看,

小姐以此华服入画,

便是,镇北侯府的老夫人最喜端庄贵气的打扮,

小姐这般模样,

定能入了侯爷及老夫人的眼。

若真能嫁入侯府,

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日后若诞下一儿半女,

小姐也算终身无忧了”

造化?崔令姜的目光从镜中那团耀眼的红色上移开,

落在窗外。

枯枝上的积雪被阳光融化,

滴落下来,

发出单调的嗒嗒声。

是啊,

在芸儿、在崔家大多数人看来,

能嫁给那位年过花甲、手握重兵、妻妾成群的镇北侯做一妾室,

确是她这等庶女攀也攀不上的“造化”。

她唇角弯起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弧度,

配合地微微转身,

方便芸儿整理背后的系带,

声音轻柔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嬷嬷们辛苦了。

芸儿,

看赏。”

婆子们眉开眼笑地接过赏钱,

说了许多吉祥话,

方才退下。

屋内一时只剩下主仆二人。

芸儿犹自沉浸在兴奋中,

一边将华服仔细收起,

一边压低声音道:

“小姐,

奴婢听说,

镇北侯虽年纪大了些,

但最是看重门第规矩,

小姐这般品貌,

又是咱崔家女儿,

过了门必不会受委屈。

总好过……”她话说到一半,

自觉失言,

连忙噤声,

偷偷觑了崔令姜一眼。

崔令姜仿佛未曾听见,

只走到窗边,

看着院中那株枯梅。

昨夜那只伤鸟已被她移至屋内更隐蔽处,

此刻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枚冰冷的星纹令牌,

正贴着她的心口藏着,

像一块冰,

也像一团火。

“总好过什么?”她忽然轻声问,

目光仍看着窗外。

芸儿愣了一下,

支吾道:

“没……没什么……奴婢是胡说……”

“是总好过留在崔家,

碍着长房嫡出的眼,

最终被随意打发给哪个趋附崔家的小吏或富商,

甚至……像三叔父家那个失了母亲的堂姐一样,

被送去城外庵堂‘静修’,

不过一年便香消玉殒,

是么?”

崔令姜的语气平静无波,

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

芸儿脸色一白,

手里的赤金冠饰差点滑落,

慌忙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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