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北境第一战(1/2)
朔风如刀,
刮过北境荒芜的原野,
卷起漫天黄尘,
将天际那轮昏黄的日头也蒙上了一层阴翳。
卫昭立马于一处矮丘之上,
身下青骢马不安地刨动着蹄子,
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瞬间凝结。
他身后,
是经过连日整顿、初具规模的“北地义勇”,
人数不过三百余,
甲胄兵器五花八门,
甚至许多人还穿着破烂的棉袄,
但那一双双望向他的眼睛,
却燃烧着历经磨难后未曾熄灭的火焰,
混杂着对生存的渴望、对复仇的执着,
以及一丝因他而凝聚起来的、微弱的希望。
他的目光,
越过起伏的丘陵,
落在远处那座在尘霾中若隐若现的土城轮廓上——栾城。
那是他的故乡,
是他血脉的源头,
也是此刻正被穹庐游骑和乱兵阴影笼罩的苦难之地。
族叔那封字字泣血的家书,
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
日夜灼烧。
然而,
一路北上的所见所闻,
尸骸枕藉的村落,
易子而食的惨状,
被王师践踏的焦土……
早已将他那腔“匡扶社稷”的热血,
浇得冰凉。
谢知非那尖锐的质问,
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你要扶保哪个社稷?
是那个孕育出眼前这般兽行的‘社稷’吗?”
他闭上眼,
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和隐约焦糊味的冰冷空气,
再睁开时,
眼中只剩下沉静如潭的坚毅。
忠君?
那个皇帝昏迷、朝堂瘫痪的“君”早已遥不可及。
护民?
空有一腔仁义,
在这乱世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卫昭,
需要力量,
实实在在、能守护一隅安宁的力量。
这支刚刚成型的队伍,
就是他手中最初的火种。
“将军,”
王栓子快步从坡下跑来,
年轻的脸庞被风沙吹得粗糙,
眼神却亮得惊人,
“探清楚了!
不是栾城,
是前方的‘石岭堡’,
栾城外围的一个屯粮小堡。
正被镇北侯麾下的一支偏师围着,
看样子是想打下这里,
作为进攻栾城的跳板。
守军看样子快顶不住了!”
卫昭眉头微蹙。
石岭堡他记得,
城墙低矮,
守备素来薄弱,
若非有些存粮,
平日根本引不起大军注意。
镇北侯的兵锋竟已触及至此?
“敌军多少?
主将是谁?”
他沉声问,
声音因连日奔波和风寒有些沙哑,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约莫五百人,
打着‘先锋营王’的旗号。”
赵铁柱接口道,
他原是边军老卒,
对北境军制颇为熟悉,
“领头的应该是个姓王的校尉,
听说手段狠辣,
之前攻破附近几个村子,
都没留活口。”
五百对三百,
还是镇北侯麾下正规的先锋营,
装备精良,
绝非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可比。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紧张的气息,
刚刚凝聚起来的士气仿佛被寒风吹得摇曳不定。
卫昭目光扫过身后那一张张或紧张、或茫然、或带着惧意的面孔。
他知道,
这一战,
不仅是救不救石岭堡的问题,
更是他这支队伍能否在这乱世立足的关键。
若退,
军心涣散,
前功尽弃;
若战,
则是以卵击石,
九死一生。
“将军,
咱们……咱们人少,
器械也不如人,
硬拼怕是……”
一个刚收拢不久的溃兵嗫嚅着,
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卫昭没有立刻回答,
他拨转马头,
面向众人,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我知道,
你们很多人怕。
怕死,
怕打不过,
怕白白送命。”
他顿了顿,
目光如炬,
缓缓扫过,
“我也怕。”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愣,
连王栓子和赵铁柱都意外地看向他。
“我怕看见更多的村子像我们来时路过的那样,
变成废墟;
我怕听见更多的父老乡亲,
像我的族人一样,
在胡虏和乱兵的刀下哀嚎;
我怕我们今日退了,
明日,
后日,
这北境之地,
将再无一片净土,
可以让我们,
让我们的家人,
苟延残喘!”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
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悲愤和决绝:
“石岭堡后面是什么?
是栾城!
是我们的家乡!
那里有我们的父母妻儿,
有看着我们长大的街坊邻里!
你们告诉我,
我们能退吗?”
“不能!”
王栓子第一个嘶声喊道,
眼眶泛红。
“不能退!”
赵铁柱猛地捶了一下胸口,
怒吼道。
稀稀拉拉的回应逐渐汇聚成一股微弱的声浪:
“不能退!”
卫昭猛地拔出腰间那柄用布帛包裹的横刀,
刀锋虽未完全出鞘,
但那凛然的杀气已扑面而来。
“镇北侯的兵是厉害,
但他们不仁!
视百姓如草芥,
屠戮同胞如刍狗!
我们人少,
但我们心中有义,
身后是家!
今日,
我卫昭在此立誓,
必与石岭堡共存亡!
你们,
可愿随我迎战?”
“愿随将军!”
这一次,
回应声整齐了许多,
带着破釜沉舟的壮烈。
“好!”
卫昭刀锋前指,
声音斩钉截铁,
“赵铁柱,
带你的人,
多备引火之物,
绕到敌军侧后,
听我号令,
焚烧他们的辎重粮草,
制造混乱!”
“得令!”
赵铁柱抱拳,
眼中凶光毕露。
“王栓子,
选三十名身手好的弟兄,
随我趁乱突入敌阵,
直取那个王校尉!
擒贼先擒王!”
“将军,
太危险了!”
王栓子急道。
“执行命令!”
卫昭不容置疑,
“其余人等,
由孙老叔统领,
多备锣鼓旗帜,
在正面山坡后摇旗呐喊,
佯装大军来袭,
分散敌军注意力!”
“是!”
命令下达,
队伍如同上紧发条的器械,
开始紧张有序地运转起来。
卫昭看着忙碌的众人,
心中并无十足把握,
但他深知,
狭路相逢,
勇者未必胜,
但怯者必亡。
他必须赌这一把,
为这支队伍,
也为这北境绝望的百姓,
赌出一个未来。
石岭堡下,
战况已呈一边倒之势。
低矮的土墙上遍布箭孔和砸痕,
守军伤亡惨重,
残存的士兵依托着垛口做着最后的抵抗。
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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