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摇光残辉（2/2）
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不烦与悟尘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断。来到此地，发现“摇光”线索，断无空手而回之理。
“我先行探查。悟尘，你在此稳定阵法，接应四方。牛哥，琉璃，随我下去，务必小心。”
林不烦做出安排。悟尘精研阵法，留守地面最为合适。
商议既定，林不烦深吸一口气，周身星辉流转，率先跃入星洞。孙大牛低吼一声，雷光护体，紧随其后。夜琉璃身影一闪，如暗影般滑入黑暗。
下坠的过程出乎意料的平稳。星洞并非垂直，而是有着舒缓的螺旋坡度。四周洞壁光滑，刻满了星辰运行轨迹与古老符文，只是大多黯淡。
越往下，黑暗越浓，唯有洞壁深处镶嵌的某些奇异晶石，散发出微弱的、如呼吸般明灭的星光，提供着有限的光亮。
空气冰冷，弥漫着尘埃与岁月的气息，但并无阴邪死气，反而有一种肃穆、苍凉的感觉。
下降了约百丈，脚下传来实地触感。
眼前是一条斜向下的、宽阔的甬道，甬道以星辰玉铺就，两旁矗立着身着残破星辰战甲、手持长戟的卫士石像，只是大多残缺，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甬道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布满精美星纹的青铜巨门。巨门中央，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形状……与夜琉璃眉心的血痕，隐约相似。
“是这里了。”
林不烦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孙大牛雷棍横在胸前，夜琉璃则已隐入阴影。
林不烦尝试以星力接触青铜门，大门毫无反应。他又以星枢盘感应，星枢盘只是微微发光，指向大门，却无开启之法。
“看来，需要‘钥匙’。”
“琉璃，或许需要你的‘破军’之力。”
夜琉璃从阴影中走出，来到青铜门前。她伸出苍白的手指，轻轻按在眉心。
那点血色星痕骤然亮起，一道凝练的、暗红色中带着点点星辉的“破军星煞”缓缓注入门上的凹槽。
嗡——
青铜巨门微微一震，表面的星纹逐一亮起，发出低沉古老的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幽深的殿堂。
殿堂内部空旷，仿佛是一座小型的演武厅。
地面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残缺的星斗阵法图案。
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壁画与文字，记录着摇光殿的辉煌战绩与种种战阵变化、统兵要诀。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殿堂尽头，一具倚墙而坐的骨骸。
骨骸晶莹如玉，呈现暗金色，即便死去万载，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威压与不屈战意。
他身披残破的暗金色星辰战甲，甲胄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贯穿伤，边缘呈腐蚀状，显然是致命伤。
骨骸右手握着一柄断裂的、却依旧寒光闪闪的星辰长戟，左手掌心，托着一物。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黯淡无光的菱形晶体，晶体内部，仿佛封存着一缕微弱到极致的、不断明灭的暗红色星光。
“破军星核……碎片？”
林不烦屏住呼吸。
这晶体散发的气息，与夜琉璃体内的晶石同源，但更加古老、精纯，只是……似乎失去了所有活性，只剩下最后一点不灭的灵光。
夜琉璃走到骨骸前，静静凝视着那枚晶体，眉心血痕光芒闪烁，体内晶石震动不休。
她缓缓伸出双手，并非去取，而是虚按在晶体上方，闭上双眼。
暗红色的“破军星煞”自她掌心涌出，温柔地包裹住那枚黯淡晶体。
奇迹发生了。
那枚沉寂万古的晶体，在接触到同源的“破军星煞”后，内部那缕明灭的星光，骤然明亮了一丝！
紧接着，一段模糊、断续、充满铁血与悲壮的意念画面，强行灌入夜琉璃的识海，也通过她与林不烦之间微妙的联系，隐约传递给林不烦：
金戈铁马，星辰战舰横空，与无边无际的幽冥魔潮撞在一起，杀声震天……摇光殿主身先士卒，戟影纵横，所向披靡……
忽然，虚空裂开，一只遮天蔽日的幽冥骨爪探出，一击洞穿殿主胸膛……殿主怒吼，崩碎星核，与敌偕亡，残魂携最大一块碎片遁走……
眼前这位，应是殿主副将，与殿主一丝不灭战意逃至此处，终力竭而坐化……
画面碎裂，意念消散。那枚晶体在释放了最后的信息后，光芒彻底暗淡，化作一堆晶莹的粉末，从骨骸指缝间滑落。
同时，骨骸也仿佛完成了最后使命，微微一震，化为飞灰，只留下那副残破的战甲与断戟。
夜琉璃闷哼一声，倒退半步，脸色更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周身气息隐隐有所提升，对“破军星煞”的掌控似乎更进一层。
那副战甲与断戟，也微微震动，与她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
“前辈安息。”
林不烦对着那堆飞灰，郑重一礼。孙大牛也收起了嬉笑，肃然抱拳。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整个殿堂剧烈震动起来！四周壁画上的星纹明灭不定，地面中央那残缺的星斗阵法骤然亮起刺目光芒！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与空间扭曲感传来！
“不好！传承被触发，此地要塌了！快走！”
悟尘急促的传音在上方响起。
“走！”
林不烦厉喝，星辉卷起夜琉璃和孙大牛，冲向甬道。身后，殿堂在轰鸣中开始崩塌，那副战甲与断戟化作两道流光，自动飞入夜琉璃手中。
三人沿着来路疾驰，身后碎石坠落，甬道崩塌。
好在上升速度极快，片刻后冲出星洞，回到观星台广场。悟尘早已激活阵法，一道光罩护住四人。
轰隆！
脚下传来沉闷的巨响，整个观星台高地都在颤抖、下沉。
广场中央的星洞骤然扩大，喷发出剧烈的星光与尘埃，随即又猛地向内坍缩，最终化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坑，观星台遗址彻底消失。
烟尘散尽，四人立于废墟边缘，心有余悸。
“好险……差点被活埋。”
孙大牛拍着胸口。
悟尘看着消失的遗址，摇头叹息。
“传承触发，自毁禁制。这位前辈，是不想传承落入敌手，也不愿后来者轻易得之。”
夜琉璃默默抚摸着手中自动缩小的战甲与断戟。
战甲残破，却沉重无比，散发着冰冷的杀伐之气；断戟虽折，锋芒犹在。
她知道，这是那位摇光殿副将最后的馈赠，也是“摇光”传承的又一部分。
林不烦则望向手中，不知何时，星枢盘上，对应“摇光”星位的那处区域，光芒微微亮起了一丝，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完全熄灭。
星枢盘对这片天地的感应，也清晰了一分。
“摇光残辉已见，虽未得全功，但星火不灭。”
林不烦收起星枢盘，望向远方无尽的废墟，目光坚定。
“新星道统，当承此志。我们回去。”
探索“摇光”遗址，虽未得到完整的“摇光”传承星核，却明确了方向，获得了部分遗泽，更重要的是，坚定了道心。
在返回据点的路上，孙大牛看着夜琉璃收起那副残破战甲，忽然瓮声瓮气地开口：
“兄弟，你看，夜姑娘得了摇光殿的传承战甲，以后肯定是咱们新星道统的……嗯，摇光战尊！悟尘阵法丹药厉害，就是……嗯，天权星君！”
“俺老牛打铁还行，打架也凑合，算个开阳星君！你呢？你是头儿，得了总传承，又领着咱们，该叫啥？俺还是觉得……道祖好听！”
悟尘闻言，莞尔一笑，并未反驳，只是看向林不烦。
夜琉璃也抬眼望来。
林不烦脚步一顿，望着前方在黯淡天光下逐渐清晰的、被阵法星辉温柔笼罩的据点轮廓，那里有他们亲手搭建的石屋，有新发的星纹草，有缭绕的丹香，有叮当的锻打声……
那是他们在死寂中开辟的微小家园，是“新星”道统最初的火种。
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道祖之名，重如山岳，我辈尚在微末，不敢僭越。然，既立道统，当有其序。我承星陨遗泽，开新星之道，便暂为……道主吧。”
“诸位，便是我新星道统，最初的星火——开阳、天权、摇光。至于那最后的‘道祖’……”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废墟，望向高天之上那些沉默的死星，最终落在据点中那点温暖的星辉上，一字一句道：
“待我等重聚七星，再演周天，让‘新星’之名，照耀此界之时，若后人愿称，再受不迟。”
孙大牛挠挠头。
“道主？听着也行！反正你就是咱们的头儿！道主！”
悟尘含笑稽首：
“见过道主。”
夜琉璃亦微微颔首。
林不烦，新星道主。
于此死寂古天，废墟之上，道统初名，星火始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