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探货栈(1/2)

月隐星沉,子时过半。淮水码头失去了白日的喧嚣,只剩下河水不知疲倦拍打岸堤的沉闷呜咽,以及远处灯塔孤独旋转的微弱光柱。咸湿的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散落的碎纸和尘土,也掩盖了更多细微的声响。

两道几乎吞噬所有光线的黑影,如鬼似魅,在连绵起伏的货栈屋顶无声疾行。他们的动作协调至极,起落间仿佛一阵风吹过,瓦片未响,尘埃未惊。正是陈文甲与夏清荷。两人一身特制的墨色夜行衣,材质柔软且不反光,面上覆着浸过药汁的面巾,不仅能遮掩容貌,更能过滤某些可能存在的迷烟毒气。

他们的目标明确——码头西侧边缘,那处新挂上“永丰号”牌匾的货栈。此地位置刁钻,背靠荒滩,面朝河湾,栈桥却修得异常坚固,足以停靠吃水不浅的中型货船。

“哥,”夏清荷的声音凝成一线,精准传入陈文甲耳中,若非绝顶修为,根本无法捕捉,“东南角两个明哨,倚着货包打盹,呼吸粗重,未入流。但右前方屋檐第三片阴影下,蜷着一人,呼吸绵长几不可闻,心跳缓而有力,是练家子,约七品巅峰。后院有巡逻队,四人一组,配腰刀,步伐统一,半刻钟交叉一次。最关键的是主仓,东南西北四角檐下,各伏一人,气息完全内敛,与阴影融为一体,至少六品,煞气很重,见过血。”

陈文甲微微颔首,超凡的悟性让他瞬间洞察关窍。“暗桩位置选得毒辣,视野覆盖极佳,但与西侧巡逻队换岗转身时,会有约三息的视觉死角。那四个六品,气机沉凝,但与这货栈本身残留的鱼腥、桐油驳杂气息略有不合,应是外来派驻,并非货栈原有护卫,彼此间缺乏默契,呼吸节奏都不一致。”

心意相通,无需多言。两人身形同时一动,如夜鸢滑翔,悄无声息地落入货栈院落。

陈文甲落地如羽,恰在那三息死角之内,指尖微抬,两缕凝练如实质的指风破空而出,无声无息,精准击中东南角两个明哨的昏睡穴。两人身体一软,便往地上滑去。陈文甲身形如电,抢先一步,一手一个扶住,将他们轻轻放倒在原处,看上去依旧如同打盹。

几乎在同一刹那,夏清荷如灵猫般蹿上屋檐,足尖在瓦楞上轻轻一点,身法飘逸如烟,已至那暗桩藏身的阴影处。她并未直接攻击,而是纤指如兰花瓣般展开,在对方藏身处的瓦片上看似随意地一按一拂。一股阴柔巧劲透瓦而下,那暗桩只觉身下微微一震,仿佛被点了穴道又似气血瞬间逆行,哼都未哼一声,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至死都不明白遭遇了什么。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动作快如电光石火,未惊起一丝尘埃,未带起一缕风声。陈文甲负责以绝强实力进行精准而高效的“硬”控制,夏清荷则凭借其恐怖的计算力和对力量入微的掌控,总能找到最巧妙、最不易察觉的角度和方式进行辅助或补漏,将暴露的风险降至无限低。

轻松避开巡逻队,两人如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攀上货栈主仓高大的气窗。陈文甲手掌贴上窗棂缝隙,内力微吐,“咔”一声极轻微的机括松动声,窗户被内劲无声震开一条刚好容人通过的缝隙。两人身形一闪,如两道轻烟没入窗内,浓郁的生铁、桐油和某种特殊硝石的混合气味顿时扑面而来。

仓库内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木箱。夏清荷目光如扫描般快速掠过,低声道:“七成箱子是常见的松木、杨木,装的是粮食布匹。但靠墙那三排,木材是北地特有的铁杉木,木质坚硬厚重,防潮耐腐,成本高昂。箱体加固方式…看那金属箍条的打结方式和铆钉位置,是军中专用的十字蟒蛇箍,民间禁用。”

陈文甲已无声地滑到一个铁杉木箱前。他指尖划过箱盖缝隙,一股锐利内劲透入,巧妙震开内扣,箱盖无声开启。里面铺着防潮的油布,整齐码放着的,赫然是簇新的制式腰刀!刀身狭长微弧,血槽清晰,在从气窗透入的微弱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他又接连用同样手法打开旁边几个箱子——劲弩、成捆的箭矢、成套的皮甲…甚至还有几箱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散发着刺鼻硫磺和硝石气味的黑色块状物。

“的确是军械,而且是边军精锐的制式,并非老旧淘汰货。”陈文甲语气沉凝,“看这数量,足以装备一个精锐营。”

“看箱角标记。”夏清荷指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模糊的烙铁印记,“形状像是…狼头?北戎王庭下属某个大部族的图腾?但看这腰刀的锻打工艺、弩机的机括精度,分明是我朝军匠监的一流手艺。”

“私铸军械,贩运敌国?”陈文甲眼中寒光一闪,“真是泼天的胆子!”

就在这时,夏清荷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疾声道:“地下!有人来了!五人,从东南角那个盖着毡布的角落出来,脚下是空音,有密道!脚步沉稳,气息…两个六品巅峰,三个五品中后期!为首者…内力阴寒诡异,接近四品门槛!”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做出决断。陈文甲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藏身于一摞堆得极高的普通货箱之后,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得如同死物顽石,连体温都似乎降了下去。夏清荷则更显诡异,身体柔韧得不可思议,竟如同无骨般,直接滑入一个刚被打开、尚未装满箭矢的箱子的狭小空隙内,并用箱内的油布巧妙遮掩,连呼吸和心跳都变得极其缓慢微弱,近乎龟息。

他们刚藏好,仓库东南角那块巨大的毡布便被掀开,露出一个向下延伸的阶梯入口。五个人鱼贯而出。

为首者是一名面色苍白、眼袋深重、眼神阴鸷的中年文士,身着暗紫色锦袍,手中不急不缓地盘着两颗乌黑的铁胆,摩擦间发出“咯咯”的轻微涩响,在寂静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清晰。身后跟着四名身着青色劲装的护卫,身形彪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开阖间精光四射,行动间步伐统一,透着明显的军旅特有的肃杀之气。

“货物清点无误,封箱标记都做好了。”文士的声音尖细中带着一丝沙哑,像是指甲刮过石板,“三日后子时,装船,走黑水河废弃的故道,那边水浅暗礁多,正好绕开巡检司的常规巡逻路线。”他顿了顿,铁胆摩擦声加重,“那边催得紧,王爷的大事,不容有丝毫闪失。”

一名护卫头领模样的壮汉躬身沉声道:“吕先生放心,沿途几个关键关卡都已用金银和美人大理打点妥当,都是我们的人。只是…近来镇守府和皇城司的狗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码头上多了些生面孔转悠,虽然还没敢查到这里,但…”

“皇城司?”被称为吕先生的文士冷哼一声,铁胆摩擦声骤停,“沈梦那个老狐狸的手,还伸不到这么长,京城里够他忙的了。至于镇守府…哼,一群地方上的废物罢了。边军那边自然会派‘可靠’的人手沿途‘接应’,确保万无一失。”他话锋一转,变得森然,“倒是你们,给我把尾巴藏好了!管好下面人的嘴!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误了殿下与北戎兀术大都尉的盟约,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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