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田埂誓师(1/2)
天刚破晓,晨曦穿透山间薄雾,洒在层层叠叠的梯田上,给田埂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朱由榔身着一身素色劲装,腰间佩着短刀,早早便踏上了山腰。
今日是威明营出征剿匪的誓师之日,作为这支军队的缔造者与最高统帅,他必须亲自为将士们壮行。
威明营的营房依山而建,错落分布在山腰的缓坡上,受地形所限,连一块能容纳三千人列队的开阔平地都没有。反复斟酌后,这片梯田便成了临时的誓师校场。
此刻,三千将士已沿着田坎依次站定,自上而下望去,青布军服连成一片,如绿涛般顺着梯田铺展而下。
只是这队列实在算不上规整:站在下层田坎的将士得踮着脚、仰着脖子才能看清最上方的朱由榔,上层的人稍不留意,脚底的泥土就会簌簌往下掉,落在下层人的头顶肩头;有几个身形笨重的兵士,站在湿滑的田埂上实在不稳,只能一手握兵器,一手死死抓着田埂边的野草,姿势又严肃又滑稽。
朱由榔与黔国公、靳统武并肩立在最顶端的田坎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麾下将士。他刚要开口训话,脚下的田埂忽然松了块土,身子一歪差点滑下去,连忙伸手抓住一旁的靳统武才稳住身形。下层的将士们瞥见这一幕,都憋不住低下头,嘴角偷偷往上扬,又怕被察觉,赶紧绷住脸,憋得满脸通红。朱由榔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暗自心想:“别人誓师在点将台,我誓师在田埂上,还差点摔成笑柄。”
他清了清嗓子,指尖蹭了蹭泥土,高声说道:“此次出征,兵分两路。沐总兵率一千八百将士,直奔姐那匪巢;靳总兵领兵一千二百人,围剿中和土匪!”说着又抬手示意队伍安静,声音清晰有力,“余下二百将士留守营房,由偏将肖良英统领,守护粮草仓库、烟草货场,保障后方!”
留守的将士们闻言,纷纷挺直了腰杆,有几个还悄悄攥紧了拳头,只是站在斜坡上的姿势依旧有些别扭。肖良英迈步出列,单膝跪地时还特意踩实了脚下的土,生怕也摔一跤:“请陛下放心,我等定死守营房,绝不让后方出半点差错!”
朱由榔点头示意他起身,继续说道:“将士们,朕知道你们中大多是农夫、流民,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空泛大义。今日朕只说实在的!杀一个土匪,赏银一两二钱;抓一个俘虏,赏银七钱;回师发放,绝不拖欠!”
他的声音顺着梯田层层往下传,到了最下层,已经带着点回声的混沌。有个小兵没听清,悄悄转头问旁边的队长:“陛下说杀一个给一两二还是二两一?”队长没好气地抬手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压低声音:“少废话!记着多杀多得就行!”这一小段插曲被朱由榔瞥见,他也没怪罪,只是笑着补充:“都听清楚了!一两二钱,战后立刻兑现,少一分都不行!”
“莫要怕!这帮土匪不过是些吃不饱饭的流民,夹杂着几个败逃的残兵败将,平日里只会欺负百姓、打家劫舍。”朱由榔挥拳喊话时,又不小心蹭掉了田埂上的几片土,正好落在下方将士的肩头。
将士们见状,也不再拘谨,刚才憋住的笑意忍不住露了出来。朱由榔索性顺着这氛围说道:“你们看这梯田,层层叠叠,就像咱们威明营的弟兄,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虽没点将台的气派,但咱们的刀枪不比旁人差,勇气更不比旁人少!”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一张张带着笑意却愈发坚定的脸庞,语气愈发恳切:“出征的弟兄,这是你们第一次上战场,心里难免发怵,但要记住,敌人比你们更怕!活着,有赏银可拿,有家人可回;若是不幸折损,朕定会优抚你们的家眷,粮食、银子照发,绝不让你们的血白流!留守的弟兄,看好咱们的家,等大军凯旋,庆功酒同饮,赏赐同分!”
“效忠陛下!威明营必胜!”靳统武率先举起手臂,高声呐喊。他站得太用力,脚下的草被连根拔起,身子晃了晃才站稳。有了他的带头,下方将士们纷纷效仿,喊口号时,上层的人声音洪亮,下层的人得扯着嗓子喊才不被盖过,结果喊得脸红脖子粗,田埂上的草都被震得发抖。有个将士喊得太投入,忘了抓着野草,脚下一滑差点摔进田里,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笑声顺着梯田滚下去,又弹回来,满是烟火气。
朱由榔也跟着笑了笑,随即绷起脸:“连站都站不稳,怎么杀土匪?都把脚踩实了!既要笑得出来,也要打得赢!”
将士们连忙收住笑,重新站稳身形,只是脸上还带着笑意,眼神却比刚才更坚定了。被这股热烈又滑稽的氛围感染,朱由榔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脸颊涨得通红,义正言辞:“朕不和你们空谈复明大业,只盼将士们守住咱们的饭碗!咱们威明营的粮饷、留守弟兄的口粮,全靠烟草贩卖支撑,只有打跑了土匪,商路才能畅通,烟草才能顺利卖出,大家的日子才能安稳!若是有人怯战而逃,粮饷发不出来是小事;万一土匪劫走烟草,拿这笔钱买枪买炮,势力越来越大,到时候他们闯到咱们家里打家劫舍,妻儿老小都要遭罪。你们愿意让自己的亲人受这份苦吗?”
“不愿意!”站在下方田坎的孔德全率先嘶吼,声音嘶哑却极具穿透力,喊得太用力,脚下的泥土都被蹬掉了一小块。丁四与孔德全向来不对付,见他抢了先,生怕落了下风,也跟着扯开嗓子大喊:“不愿意!”一时间,所有将士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连远处山林里的鸟儿都被惊得四散飞起。
朱由榔见士气已然高涨,趁热打铁道:“记住!出征的弟兄,身后是父老乡亲与留守的袍泽,身前是家园安宁的重任!临阵之时,既要勇猛冲锋,更要严守军纪。不扰民、不贪财,只诛匪首、不伤无辜!凡是祸害百姓的土匪,格杀勿论;凡是被迫为匪的流民,跪地不杀!待他日凯旋,咱们在营中摆下庆功酒,让百姓为我等立碑称颂,让威明营的威名震彻四方!”
“陛下万岁!威明营万岁!”黔国公振臂高呼,眼中满是激昂。将士们的呐喊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为响亮,连山风都似被这股热血裹挟,呼啸着掠过梯田。
朱由榔胸中热血沸腾,这梯田上的誓师,没有点将台的庄严,却有着最接地气的热血与决绝,比任何盛大的仪式都更能凝聚人心。
“现在,拔营!出征!”朱由榔大手一挥,高声下令。
黔国公与靳统武立刻分头部署,口令声顺着田坎层层传递。出征的将士们有条不紊地整理装备,扛起兵器,顺着梯田的缓坡向下移动,时不时有人脚下打滑,引得旁边人伸手搀扶,嘴里还打趣着“慢点走,别着急去领赏银”;留守的将士们则列成整齐的方阵,在营房外列队送别,目光中满是羡慕与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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