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三万便三万（1/2）

清晨。

校场之上，旌旗猎猎如林，清一色的“胡”字玄色大旗被朔风扯得噼啪作响，旗角扫过之处，卷起漫天尘土。

点将台雄踞校场中央，通体由青石垒砌，台檐下悬着一面丈余高的“吴”字纛旗，金线绣就的猛虎图案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旗角扫过台边的青铜号角，发出沉闷的嗡鸣。台侧立着十八面牙旗，分别书着“忠勇”“义勇”等营号，旗下刀斧手按刀肃立，甲胄上的铜钉被晒得发烫，折射出刺眼的光。

台下三军阵列，泾渭分明，宛如铁铸的山峦横亘大地。

前列是精锐家丁部队，约莫三千余人，俱是身高五尺半的彪形大汉，身披冷锻札甲，头盔上的红缨如火苗窜动。他们左手按腰刀，右手斜挎精制火铳，腰间还挂着引火绳与铅弹袋；队列前方，十数门昆明兵工厂铸造的神威大将军炮昂然挺立，炮口锃亮，炮身缠着红绸，透着慑人的杀气。更有几名亲兵，扛着几杆西洋火绳枪，枪管上的纹路精致，在一众本土火器中格外醒目。

中军是八旗汉军与绿营兵，数万将士排成整齐的方阵，刀枪如林，戈矛似苇。他们的盔甲虽不如家丁部队精良，却也甲叶分明，手中的长枪枪尖闪着寒光，腰间的腰刀鞘上刻着“大清”二字。风吹过，阵列中响起一片甲叶碰撞的脆响，沉闷而威严。

后阵则是西南土司武装，两万余人头裹青布巾，身着短打劲装，赤脚踩在滚烫的黄土上。他们手中的武器驳杂却凶悍，有的握着淬了毒的弩箭，有的扛着削尖的竹矛，有的腰间别着锋利的苗刀，黝黑的脸上带着山野间的悍勇之气。不少人背着竹篓，里面装着垒石与陷阱机关，眼神里满是跃跃欲试的狠厉。

校场四周，插满了写着“讨逆安民”“奉天伐罪”的小旗，黄土道上，每隔十步便立着一根旗杆，旗影与兵戈的影子交叠，在地上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鼓角声突然炸响，三声炮鸣震得大地微微颤抖。家丁部队的火铳手齐齐举起铳身，绿营兵的长枪方阵齐声呐喊，土司武装的勇士们吹响了牛角号，粗犷的号角声混着喊杀声，直冲云霄。阳光更烈了，沙尘被热浪卷到半空，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火药味与铁甲的铁锈味，杀气腾腾，压得人喘不过气。整座校场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巨兽，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要扑向千里之外的腾冲。

校场边缘，还站着不少被请来观礼的乡绅百姓，他们踮脚张望，脸上带着敬畏与期待。胡国柱目光如炬，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猛地将大刀往身前一劈，朗声道：“将士们！

今日鼓角齐鸣，旌旗蔽日，某奉大清圣命，率王师讨逆锄奸！眼前之敌，非止残明余孽朱由榔，更是祸乱苍生、搜刮民脂的国之蟊贼！

尔等可知，那朱由榔困守腾冲一隅，不思悔悟，反行奸佞之事！他假仁假义收留流民，实则豢养叛逆；妄设烟票、虚抬房价，诱骗百姓投机，待民脂民膏搜刮殆尽，便让无数家庭血本无归！多少人毕生积蓄付诸东流，多少人因他的贪婪流离失所！此等罔顾民生、丧尽天良之徒，不配坐拥一方水土，更不配妄称‘仁君’！

清廷立国，以仁政安天下，以法度正纲纪。而朱由榔逆天而行，勾结乱党，抗拒王化，致使边境不宁，百姓遭难。他所居之忠明府，不是流民的庇护所，而是吸髓的魔窟；他所行之‘善举’，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骗局！

今日我等挥师北上，非为争城夺地，实为解救万民于水火！诛朱由榔，可除天下之害；平残明余孽，可安四海之心！凡奋勇杀敌者，赏百银；凡退缩避战者，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将士们！弓已拉满，剑已出鞘，民心所向，天命所归！随某出征，踏平腾冲，生擒逆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让百姓再无盘剥之苦，让山河再无分裂之患！”

话音落下，高台两侧的战鼓轰然擂响，“咚——咚——咚——”的鼓声沉闷有力，敲得人胸腔发颤。三军将士齐声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夜半，忠明府。

任子信火急火燎地奔往朱由榔的行宫。刚至门外，便见沐天波、靳统武、邓凯三人已在廊下等候，神色凝重，显然正商议着军队部署之事。守在殿外的安福见任子信匆匆赶来，连忙入内通报。

“陛下，任大人求见。”

朱由榔抬了抬眼：“让他进来。”

任子信跨步而入，气息急促，额角沁着汗珠，躬身急道：“陛下，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