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水皮陆师（2/2）

“临阵变计，兵家大忌。”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告诫自己。现有的部署，是针对三千水师设计的层层削弱、分割围歼。

现在敌人变成了七千陆师，核心战法或许依然有效，炮火、障碍、狙击，依然能大量杀伤那些挤在船上的步兵，制造混乱。但最后的“锁喉”一击，那些接舷肉搏的“钩船”，恐怕会面临数倍于己的疯狂反扑。而岸上的伏兵，也要防备清军狗急跳墙，大规模登陆强攻。

“毛瘸子！”他扬声喊道。

不远处的“镇涛”号上，正在督促炮手检查弹药的老哨官闻声抬头，快步下船走来。

“情况有变。”陈文达言简意赅，将斥候情报复述一遍。

毛瘸子那只微跛的腿似乎都僵了一下，独眼眯起，里面闪过老卒特有的警觉和凶悍：“他娘的……原来是披着水师皮的陆鬼！人数还这么多！”

“你怎么看？”陈文达问。

毛瘸子啐了一口唾沫：“咱们的炮和桩子，够他们喝一壶！船不灵光，人再多，也是江面上的死鸭子。怕就怕……他们不跟咱们在江上耗，瞅准空子就往上扑，或者干脆弃船登岸，跟咱们拼刀子。”

陈文达点头：“和我想的一样。我们的布置，主体不变。炮火、暗桩、铁索、狙击，照旧，而且要更狠！务必在他们接近核心阵地前，最大限度杀伤、迟滞、搅乱他们！但最后收网的‘钩船’，以及岸上伏兵，压力会倍增。”

他略一沉吟，断然道：“传令下去：第一，各‘钩船’立刻加派人手，务必在日落前完成所有接舷机关检查加固，跳帮战兵再行遴选，只要最敢拼命、最擅近战、水性最好的！每船再加配两名掷弹手，多带火罐、烟罐、毒火球！接舷后，先不要急着全体跳帮，用火器、掷弹开路，搅乱敌船，再伺机突入！”

“第二，岸上所有伏兵，弩手、铳手、刀牌手、长枪手，全部后撤三十步，在原埋伏区前方增设一道简易鹿角、陷坑！若清军大股登陆，先以弓弩火铳远射，待其接近障碍，阵型散乱，伏兵再听号令杀出！绝不允许他们轻易靠近炮台和绞盘！”

“第三，通知罗把总，他那五百刀矛手，分出两百，作为游兵，随时准备增援南、北两岸可能被突破的薄弱点！”

“第四，”陈文达看向毛瘸子，“你的‘墙船’，炮火准备要更足。实心弹、链弹、霰弹比例调整，多备霰弹和开花弹（若有），专打敌船甲板密集人群。不必过分追求击沉，要以最大效率杀伤有生力量！”

毛瘸子重重抱拳：“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陈文达又叫来负责辅兵和工匠的苏管事：“苏管事，你带人，立刻去搜集所有能找到的渔网、旧缆绳、荆棘、铁蒺藜。在两岸可能登陆的滩涂、缓坡，特别是炮台和绞盘附近，连夜布设！水里布不了更多暗桩，岸上给我多设几道绊马索！”

一道道命令飞速传达下去，原本就紧张的营地气氛，陡然又绷紧了几分。

郑成功的水师何时能到？未知。也许来得及，也许来不及。

这一战，已无法取巧，唯有死磕。

他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腥和硝石味的空气，转身走向“镇涛”号。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推敲，很多预案需要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