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诈关（2/2）

长江之上，郑军水师舰阵齐整，帆影轻垂。兵士们或在晾晒船帆，或在修补船板，更有三三两两闲坐甲板，全然一派信守“三十日之约”的松懈假象。城头清军从望远镜中望见这般光景，对郑成功无意急攻之事更深信不疑，想着援军不日即至，连巡防的哨戒都懈怠了一半。

然而舰舱之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马信立于旗舰舱中，目光锁在壁上的秦淮河水道图，沉声问：“快船队可已就位？”

“回将军，十二艘快船已隐于东水关外侧，只待酉时三刻信号。”罗蕴章呈上一卷军备册，“强弩三百、火箭五百俱已配齐，船员皆换绿营衣装，绝不会露出马脚。”

马信颔首，大步走出船舱，远眺南京城巍峨的轮廓，肃然道：“传令下去：今夜破城，只诛清首，不伤百姓，不扰民宅。我郑军乃大明仁义之师。”

东水关北一里外的密林间，甘辉所率的中军主力正悄然蛰伏。铁人军重甲在身，鳞片间偶尔漏过几缕日光，寒芒乍现即隐。兵士半跪于地，默然擦拭手中斩马刀，刃口掠风，发出低微而锐利的嗡鸣。陈魁巡视其间，逐一检视兵甲，不时轻拍兵士肩头，低喝道：“都听清了：入城之后，令行禁止，擅动者——斩！”

铁人军齐声相应，声如闷雷，沉浑坚定。林间寂然，只闻风过叶隙之声，与全军压抑的呼吸交织一处，静待总攻的讯号。

而芦苇丛中早已暗藏杀机——陆战队全员换上缴获的清军绿营服饰，头裹红巾（郑军标志性装扮，便于战时识别），携带短刀、强弩与裹布防反光的火箭，分乘二十艘小艇（每艇十人，合计两百人），专候夜间信号，随时准备行动。

黄昏时分，真正的行动终于开始了。十二艘快船再次出发，这次每艘船都满载着破障工具。罗蕴章亲自检查每个水手的装备：铁剪的刃口磨得发亮，巨木用湿布包裹以减少声响，每个人都用炭灰涂黑了脸和手掌。

当最后一道夕阳的余晖消失在天际，水关守军开始了例行的换防。罗蕴章打了个手势，船只缓缓靠近。

行动！

两名水手立即潜入水中，用特制的油布包裹住铁栅栏上的铃铛。另一组人则用裹布的铁剪开始切割最外侧的铁条。金属摩擦的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突然，上层水关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所有动作瞬间停止，水手们屏住呼吸，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他们把身子紧贴在阴影处。只听上面两个守军闲聊着：

你说这帮海贼会不会打？

难说，估计他们耐心有限......

待脚步声远去，切割工作继续。汗水从罗蕴章的额角滑落，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将军，第一根断了！水下传来压抑的回报。

可就在这时，异变突生。一支巡逻队举着火把从岸边经过，火光直接照向水关方向。罗蕴章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他急忙打出手势，所有船只立即隐入阴影。

火把的光斑在水面上晃动，最近的时候，距离他们只有数尺之遥。一个水手紧张得手一滑，工具差点落水，被身旁的同袍及时接住。那个水手紧张得直喘粗气，以为自己暴露了，还好同袍眼疾手快避免了。

待巡逻队过来看着似乎没啥情况，一切正常，于是就没有多留，等到走远之后，罗蕴章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被指甲掐出血痕。

继续！加快速度！

终于，在预定时间将尽时，一个足以通过小艇的缺口被打开了。罗蕴章立即下令：发信号！

一支特制的响箭悄无声息地升空，箭杆上的磷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轨迹。

隐藏在芦苇丛中的二十艘陆战队小艇立即出动。

第一艘小艇很快顺利通过缺口，但第二艘在通过时，船底擦到了残留的铁茬，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城楼上立刻传来喝问：什么声音？

罗蕴章急中生智，模仿野鸭的叫声连叫三声。这是事先约定的暗号，表示情况危险。后续的小艇听到暗号后，立即改变队形，分散通过。

就在最后一艘小艇即将通过时，上层水关突然亮起火光。一个起夜的守军举着火把走到栏杆边，睡眼惺忪地向下张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罗蕴章的手缓缓握向刀柄，已经通过缺口的陆战队员也纷纷握紧了武器。

就在这时，江东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伪装成流民的陆战队员开始大声哭喊，成功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那个举着火把的守军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