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新政(1/2)
当晋王李定国在普洱的崇山峻岭间与吴三桂的主力进行着决定国运的惨烈厮杀时,远在后方、被永历天子朱由榔御笔钦定为 “忠明府” 的这片弹丸之地,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畸形的繁荣景象。
这里听不到战场的号角与炮火,取而代之的是俘虏营地里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工匠们敲打木石的叮当声,以及一种在绝望中强行催生出的希望。朱由榔正在用他独特的方式,试图在一片废墟上建立起一个微缩的“中兴”模型。
黔国公沐天波与总兵靳统武剿匪带回的近千名俘虏,成了他实现蓝图最关键的基石。这些免费的、强壮的劳动力,被迅速投入到一场规模空前的营造中。
之前利用旧军和村民进行建设,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凝聚了人心,但耗费公帑太巨。即便有那座被他巧妙设计为“国库抽水机”的赌场,将国库的钱源源不断地转入他的内库,但弊端已然显现:终究有一部分人对赌博敬而远之,导致财富无法完全集中;更重要的是,若大部分人的钱财持续被赌场抽干,整个社会的消费能力将彻底枯竭,最终经济会变成一潭死水。
如今,免费劳动力的获得,让朱由榔有了腾挪的余地,也让他下定决心进行改弦更张。
前些日子,一道措辞严厉的 《禁赌令》 随之颁布:即日起,所有旧军将士及本地村民,严禁参与任何形式的赌博,违者重惩。赌场,从此只对来自清廷控制区以及东南亚诸国的“外部客商”开放。
这一举措,无异于将赌场的性质从“内部收割”转变为“对外羁縻”。朱由榔的“忠明府”,仿佛一个寄生在乱世边缘的奇特器官,开始试图从外部汲取养分。
然而,这一切的风云变幻,对于开饭庄的王二柱而言,却仿佛隔着一层朦胧的纱。他的生意本就主要面向那些腰缠万贯、来此寻求刺激的外来客商。本地村民和旧军被禁赌,对他这间饭庄影响微乎其微。这天清晨,他依旧和妻子早早来到店里,擦拭桌椅,准备食材,灶膛里跃动的火光,映照着他平静而满足的脸。
“哟,这是又有啥大事了啊?”一个机灵的店小二凑到窗边,压低声音惊诧道。
王二柱被吸引了注意,顺着小二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平日里三三两两、各自前往赌场当值的锦衣卫缇骑们,今日竟队列齐整,足有三十多人,步履沉稳地沿着街道走来。他们飞鱼服的袍角在晨风中微动,绣春刀规整地佩在腰间,神情肃穆。队伍的最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背着手,不急不缓地走着,正是锦衣卫的掌卫事任子信。
“瞧这架势,怕是他们锦衣卫的上官亲临,肯定有要紧的钧令宣告。”小二啧啧称奇。
王二柱心中一动,隐隐觉得这或许与皇帝近来大兴土木有关。
锦衣卫队伍在赌场门口那块专门用于张贴告示的木栏前停下。几名力士手脚麻利地取出几张硕大的、墨迹未干的告示,“唰唰”地贴了上去。紧接着,一名校尉拿起铜锣,运足气力,“哐哐哐”地敲击起来。
这锣声,在忠明府就如同朝廷的召集令,极具穿透力。半刻钟不到,听到锣声的村民、闲散的旧军、甚至一些好奇的外来商人,便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将赌场门口围得水泄不通。人声渐渐鼎沸,交织着猜测与期待。
任子信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向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天子亲信的身上。
“诸位乡亲父老!”任子信声音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想必大家近日都已看到,俘虏们正在日夜赶工,大兴土木。此乃陛下天恩,欲为吾等再造家园!今日昭告,这些新建屋舍,将公开售发,无论军民、不分内外,皆可购买!”
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任子信不慌不忙,继续宣读:“房屋按大小,定价六两至十五两白银不等。材质分为土坯、木构、石砌三种,价有差异。若有特殊需求,亦可定制,面积、间数、材质皆可商定。唯定制者,需先付总价三成定金,待房屋交割之日,再结清尾款。有意者,皆可至北镇抚司登记造册。”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购房?我们的田土都在山上,买了这山下的房子,每日往来奔波,还如何耕作?”一个老农忍不住高声提出疑问,立刻引来一片附和。这正是大多数村民最大的顾虑,他们的生计根植于土地,远离土地的房子,对他们而言华而不实。
任子信似乎早有所料,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陛下圣明,岂会虑不及此?陛下有旨:凡购买新宅者,若觉耕种不便,可将名下田土租予皇上!皇上将按年支付租金,并可按月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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