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田埂誓师(2/2)
此次剿匪,两路大军分工明确:黔国公率部直扑姐那,靳统武领兵围剿中和。因梁河为吴三桂部掌控,腾冲县城亦在清廷手中,缅甸商人的运输路线只能绕经腾冲至干崖(今盈江)的边缘地带——这片区域归盏达宣抚司刀定边管辖,黔国公早已派人与其沟通,送上丰厚的过路费,达成借道协议,故而无需分心其他,只需专注清剿两处匪患。
行至山下,两支出征队伍有一段顺路路程,便结伴而行。山路崎岖,两旁是茂密的亚热带植被,枝叶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叶缝洒下,在地面形成斑驳的光影。
将士们行军速度不慢,青布军服很快便被山间的潮气与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黏腻难耐。不少人额头青筋暴起,大口喘着粗气,却无人叫苦,只是默默跟着队伍前进。
约莫两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一处宽阔的河滩,黔国公下令在此歇息补水。将士们纷纷卸下装备,涌向河边,有的掬起河水大口饮用,有的用手撩水洗脸,还有的拿出干粮,就着河水慢慢吞咽。河滩上顿时热闹起来,充满了交谈声与笑声。
黔国公与靳统武并肩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上,树荫下的风带着河水的清凉,稍稍驱散了暑气。
“国公爷,我敢打赌,今日我部杀敌必定比你们多!”靳统武拿起水壶喝了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好胜。
黔国公哈哈大笑,摇了摇头:“你们离中和不过三十里地,我们到姐那还要多走一百里,路程短、消耗少,若是杀敌比我们少,反倒说不过去了。”
靳统武闻言一笑,想想确实不公,收敛了些笑意:“这话倒是在理,算我失言。”
“不如我们换个比法?”黔国公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郑重起来,“看谁部折损的弟兄更少。咱们带的都是威明营的骨血,能少伤亡一个,便是赚一个。”
靳统武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妙!威明营的将士都是宝贝疙瘩,每一个都是咱们花银子、耗粮食练出来的,可不能轻易折损。既要打赢土匪,更要保住弟兄们的性命,这才是真本事。”说罢,他转头对身后歇息的将士们高声道:“将士们,都打起精神来!咱们第一次上战场,可别慌了神、发了懵,一旦失神,小命就可能没了!都得护好自己,活着才能拿赏银、娶媳妇,给家里添丁进口!”
“将军放心!在我娶媳妇儿之前,绝不出事!”孔德全猛地从地上跳起来高喊,脸上还沾着些许泥点,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丁四撇了撇嘴,故意打趣道:“就你这小个子,土匪刀都够不着你,想出事都难!”
“你别小瞧人!”孔德全梗着脖子反驳,挥了挥手中的长刀,“我刀法准着呢,保管砍得土匪哭爹喊娘!”两人的拌嘴让原本紧绷的氛围瞬间松弛下来,河滩上再次响起一片爽朗的笑声。
“咱们的命,活着才值钱;土匪的命,死了才值钱!”黔国公笑着补充,抬手拍了拍靳统武的肩膀,“此番剿匪,攻心为上,武力为辅。能劝降的就不硬拼,能智取的就不蛮干,尽量减少伤亡,这才是对弟兄们负责。”
将士们趁机打了个小盹,补充体力。半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出发,又行进约莫两里地,便到了分路之处。黔国公与靳统武拱手道别,各自率领一千二百人的队伍,朝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靳统武率军转向登山之路,将队伍分成四十队,列成长蛇阵蜿蜒前行。云南气候本就潮湿,山间更是闷热难当,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草木的气息,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叮咬得将士们瘙痒难耐。
前队的尖兵手持砍刀,一路劈砍荆棘开路,刀刃与枝干碰撞,发出“咔嚓”的脆响,既要加快速度,又要时刻留意草丛中的动静——这片丛林里毒蛇、毒虫遍布,稍不留意便可能中招。
队伍中段的兵士肩扛长枪,枪杆上挂着干粮袋与水壶,脚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清脆声响;后队兵士手持火铳,小心翼翼地护着枪身,生怕潮湿的空气影响火铳性能,枪身偶尔与山石碰撞,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前匪出身的向导走在队首,手中拿着一根长棍,时不时拨开草丛探查,嘴里低声提醒:“前面是陡坡,脚下小心!”
“这片草长得密,可能有陷阱,用枪探路!”
随着越来越靠近土匪山寨,将士们的心也愈发紧绷,越是靠近匪巢,陷阱与暗坑便越多,竹签、绊索、落石都是土匪常用的伎俩。将士们纷纷半侧着身子行进,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地形,手中的兵器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所有人都收束气息,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了山寨中的土匪,山林间只剩下脚步声、兵器碰撞声与风吹树叶的“簌簌”声。
孔德全个子矮小,只能跟在队伍中间,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刀,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走着走着,脚下突然一滑,原来他踩在了一块湿滑的腐殖土上,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朝着斜坡下方摔去。幸亏他反应迅速,一把攥住旁边的灌木枝干,粗糙的树皮磨得手心生疼,才勉强稳住身形。他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将士们都在警惕地观察四周,并未有人留意到他的窘境,便悄悄松了口气。再低头看时,脸上早已被沿途低垂的枝叶划出一道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前队的向导突然僵住身形,右手缓缓抬起,做出“停下”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