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陈散的困局(1/2)
陈散望着蒲缨等人远去的马蹄扬起漫天尘沙,怀里那枚刻着“明”字的玉佩被指尖攥得滚烫,心头的迷茫却如江宁府初夏的晨雾,浓得化不开。
按蒲缨密传的口谕,国姓爷郑成功要到七月才会挥师合围应天府,掐指一算,只剩月余光景。这消息太过匪夷所思,清廷诈降的内情又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走漏风声,更别提被人当成疯人呓语。陈散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消息必须亲手送到国姓爷本人跟前,绝不能经第三人之口。
可国姓爷是什么身份?一方诸侯,三军主帅,寻常时日深居简出,身边护卫层层叠叠,想见他一面,无异于登天揽月。
他能先接触到的,多半只是国姓爷的部下或随从。可如何才能寻到这些人?
陈散在客栈简陋的床榻上翻来覆去,一夜未眠,直到天蒙蒙亮,才想出第一个法子——查通缉令。
清军对国姓爷的部下定然恨之入骨,全城张贴的通缉令上,总会标注出被通缉者的身高、体态、口音、特殊疤痕这类特征。
接下来的四五日,陈散每天天不亮就揣着两个冷馒头出门,踩着晨露穿梭在应天府的大街小巷。城墙根下、驿站门口、茶馆酒肆的梁柱上,凡是张贴公文的地方,他都逐一细看,把每一张通缉令上的描述都刻在心里。除了看通缉令,他还专往那些隐蔽偏僻的地方钻。
城东的废弃宅院,墙角爬满了枯藤,院里的杂草齐腰深;城北的乱葬岗,白骨露于野,阴风阵阵;城郊的破败寺庙,佛像倾颓,蛛网遍布。他抱着一丝侥幸,盼着能在这些地方碰到符合通缉令描述的人。
从早走到晚,腿酸得几乎抬不起来,渴了就喝路边井里的凉水,饿了就啃几口硬邦邦的冷馒头。
有一日,他在城南的巷子里撞见一个汉子,身材魁梧,左手虎口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与某张通缉令上“郑逆麾下哨官”的特征颇为吻合。陈散顿时精神一振,悄悄跟了上去,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对方的背影。
可那汉子警觉性极高,走了没多远就察觉身后有人尾随,猛地转过身来,厉声喝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陈散被抓了个正着,心里一慌,却强装镇定:“我……我看你面生,随口问问路。”
“问路?”汉子眼神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他,“我看你鬼鬼祟祟,怕不是朱明的密探!”说着,便扬声喊来附近巡逻的兵丁。
陈散被扭送到衙门时,心里又急又悔。他知道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只能编了个瞎话,趴在地上哭丧着脸:“官爷,小人实在是太穷了,听说举报通缉犯能得赏钱,一时糊涂认错了人,求您饶了我吧!”
衙门的县丞见他衣衫褴褛,模样确实落魄,又查不到任何可疑之处,便骂了他几句“贪财愚蠢”,打了二十大板,就把他赶了出去。
捂着被打肿的屁股,陈散一瘸一拐地走出衙门,心里凉了半截。这条路显然走不通。应天府人口稠密,往来商旅络绎不绝,人员流动极大,想凭几张文字描述的通缉令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那些被通缉的人说不定根本不在应天府,而是跟着国姓爷在沿海的岛屿或江南的隐秘据点蛰伏,等着七月的攻城号令。
接下来的几日,陈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东张西望,眼神飘忽,活像个伺机作案的小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他心里又急又乱,眼看着日子一天天溜走,任务却毫无进展,焦虑得整夜整夜合不上眼。
这天,他路过聚宝门,看着城门处来回巡逻的守兵,看着城楼上飘扬的大清龙旗,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国姓爷要想顺利包围并攻克应天府,绝不可能仅凭城外的兵力硬攻。南京城防坚固,粮草充足,若是城内无人接应,攻城之战必然会伤亡惨重,甚至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城内定然有国姓爷的内应,而这些内应,大概率是守城的军官或不满清廷统治的官员。他们会在攻城时消极抵抗,甚至打开城门,为城外的大军铺路。
既是内应,就必然有情报往来。或许是秘密传递的书信,或许是约定好的暗号,又或许是私下的会面。只要能找到这些内应,顺着线索查下去,说不定就能联系上国姓爷的部下,进而见到国姓爷本人。
想到这里,陈散眼前一亮,仿佛在黑暗中摸到了一丝光亮。他立刻改变策略,开始频繁出入应天府的各大茶馆。
茶馆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官员、商人、小贩、说书人齐聚一堂,家长里短、官场秘闻都能在这里听到。
陈散每次都点一壶最便宜的雨前茶,坐在角落的位置,一边慢慢啜饮,一边竖着耳朵听邻桌的闲聊,专门打听哪些官员行事“慵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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