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疏勒的困境(2/2)

每日配发的口粮,从拳头大小的糌粑团,缩减到半个拳头,再到如今可怜巴巴的一小把掺杂着沙土和麸皮的炒面。

这点东西,连维持一个壮年男子最基本的生命体征都远远不够。

每个人眼窝深陷,颧骨高高耸起,曾经古铜或黝黑的脸膛只剩下病态的蜡黄。

那些曾经能拉开硬弓、挥舞弯刀的手臂,如今连握紧长矛都显得力不从心,武器更像是负担。

然而,比饥饿更让他们恐惧的是安西军!

那些神出鬼没的安西军,如同戈壁上的幽灵!

每一次试图出城寻找粮草或水源,都会演变成一场血腥的围猎。

那些呼啸而来的箭雨,那些精准狠辣的伏击,尤其是那令人肝胆俱裂的震天巨响……

吐蕃士兵们已经被打怕了,彻底打怕了!

城外广阔的土地,不再是可能带来生机的绿洲,而是铺满死亡陷阱的修罗场。

他们宁可蜷缩在这座缺乏食物的城里——至少,这四面高墙可以挡住安西军的刀锋!

这是一种绝望的惰性,一种在极度恐惧和饥饿交织下催生出的病态“安全感”。

他们开始厌战,心里头想着,要是自己没有投军,还是那位在雪山脚下自由自在地赶着牛羊的牧人该有多好!

高耸的城墙隔开了外面的世界,也锁死了生存的希望,只余下绝望在每一个角落无声地发酵、膨胀。

城内的几口深井,早已捉襟见肘。

取水的队伍从黎明排到深夜,蜿蜒如绝望的长蛇。

水桶碰撞的叮当声,士兵因抢水而械斗。

此事天天发生,大家早已经习惯。

井水越来越浑浊,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气。

即使烧开,也压不住那股味道。

腹泻、呕吐的症状在军营中蔓延,虚弱的身体在脱水的双重折磨下更快地走向衰竭。

嘴唇干裂出血,喉咙里仿佛有火在烧,士兵们望向水桶的眼神,贪婪得像濒死的狼。

指望逻些方向的补给?现在简直是天方夜谭!

……

帅府内,牛油灯盏的火苗不安地跳跃着,将论莽热庞大却显佝偻的身影扭曲地投在斑驳的墙壁上。

他不再焦躁,事已至此,他强迫自己压下狂躁的心情。

乱则会出错,自己出错就代表着南路大军会全军覆没。

他深深陷在那张铺着陈旧虎皮的座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