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火场紧急救援(2/2)
“走啊!” 陈明远再次怒吼,双手撑地想要站起,却牵动了背后的伤,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甲板上混乱依旧,但火势在更多水龙和侍卫的奋力扑救下,已显出被遏制的颓势。明晃晃的火把光芒驱散了一些黑暗,也照亮了陈明远三人狼狈不堪的身影。
“这里!太医!快传太医!” 张雨莲的哭喊声在嘈杂中异常尖锐。
候命多时的太医和宫女们立刻涌了上来。林翠翠和张雨莲几乎虚脱,在宫女的搀扶下才勉强站稳,大口喘息,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后怕让她们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太医则迅速围住了被小心翼翼平放在甲板上的上官婉儿。
陈明远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拒绝了旁人的搀扶,自己踉跄着走到船舷边,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雕花栏杆,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火烧火燎的剧痛,冷汗浸透了内衫,紧贴在灼伤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难忍的刺痛。他死死盯着太医的动作,直到看见对方仔细检查后,对着焦急的太监总管微微点了点头,才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身体晃了晃,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钻心的剧痛猛地从后背炸开,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眼前景象瞬间旋转、模糊、发黑,耳边嘈杂的人声仿佛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变得遥远而扭曲。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将他吞没。
“噗通!” 沉重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陈大人!” “快扶住他!” 惊呼声在甲板上炸开。
意识如同沉在漆黑冰冷的海底,沉重、窒息,无法上浮。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芒刺破了黑暗。
陈明远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慢慢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熟悉的、绣着繁复云龙纹的舱室承尘。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令人心神安宁的草木熏香。他正趴伏在柔软的锦褥上,背部传来阵阵清凉之感,显然已经过仔细的清理和上药包扎。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但喧嚣已然平息,只有江水轻轻拍打船舷的规律声响。一轮异常皎洁、硕大的圆月悬于墨蓝天幕,清冷的光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流淌,如同水银泻地。
月圆…?这个念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刺入他混沌的意识。一丝极其隐晦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海底的火山,被这轮满月的光芒悄然唤醒。这悸动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牵引,微弱却无比清晰,似乎在呼唤着什么,又似乎预示着什么。是巧合?还是…?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想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陈总…陈总你醒了?” 一个带着浓浓鼻音、满是惊喜和疲惫的声音在床边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陈明远微微偏过头。只见张雨莲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面容憔悴,双眼红肿得如同桃子,显然哭了很久。她手里紧紧攥着一方被泪水浸透的丝帕,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在心口,仿佛那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惊悸。她似乎一直守在这里,未曾离开半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喃喃着,泪水又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丝帕上,“太医说…说你后背烧伤不轻,又吸入了太多烟尘,气血有逆行冲顶之兆…万幸…万幸醒过来了…”
气血逆行冲顶?陈明远心中一动。这太医的诊断,竟与当初御医对他们四人“体质奇特”的隐晦评语微妙地重合了。难道这场大火引动的伤势,意外触发了他们穿越者体质中某些深藏的秘密?这和他刚才感受到的、被圆月引动的奇异悸动,是否有关联?他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想开口询问更多细节。
“别说话,陈总,太医吩咐你要静养。” 张雨莲连忙制止他,用丝帕小心翼翼地去沾他额角的冷汗。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虔诚的珍惜。“你渴不渴?饿不饿?我让人温着参汤…”
陈明远摇了摇头,目光越过她单薄的肩头,看向舱门的方向。那里,月光铺就的地板上,无声地投下了另外两道纤细而熟悉的影子——是上官婉儿和林翠翠。她们显然也一直守在外面,只是没有进来。婉儿额角包着白纱,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沉静。翠翠手臂上缠着绷带,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两人透过门缝,目光与他短暂交汇。没有言语,但那目光中蕴含的关切、忧虑,以及一种同生共死后的、无需言表的默契与凝重,已胜过千言万语。
就在这时,舱门外传来一阵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那脚步声停在门口,一个低沉而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
“听闻陈大人醒了?本官和珅,特来探望。”
门被轻轻推开。身着便袍的和珅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官员惯有的那种关切神情。他目光如炬,看似随意地扫过舱内:趴在床上、后背裹着厚厚纱布的陈明远;跪在床边、双眼红肿的张雨莲;以及门外月光下,上官婉儿和林翠翠瞬间收敛了所有情绪、变得恭敬而疏离的脸庞。
“和大人…” 陈明远挣扎着想撑起身体行礼,牵动伤口,痛得闷哼一声。
“陈大人重伤在身,切莫多礼。” 和珅抬手虚按,脸上那抹公式化的笑容纹丝未动,声音温和,“陈大人奋不顾身,勇救同僚,忠勇可嘉,万岁爷闻之,亦深为动容。待大人稍愈,必有恩赏。”
他的目光在陈明远缠满纱布的后背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开,扫过张雨莲脸上的泪痕,掠过门外婉儿额头的白纱和翠翠手臂的绷带,最后,状似无意地落在了窗外那轮巨大、圆满得异乎寻常的明月之上。月光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折射出一种幽冷难测的光。
“只是…” 和珅话锋微转,脸上笑容依旧,声音却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意味,“这火起得蹊跷,偏偏是在存放盐商新供那批‘胭脂膏子’的隔壁仓房…陈大人冲入火场时,可曾…发现什么异常?”
他特意在“胭脂膏子”几个字上,咬得极轻,却又极重。那双精明的眼睛,如同盘旋的鹰隼,锐利地锁定了陈明远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陈明远心头猛地一凛。后背的伤痛、月圆的悸动、和珅话语中暗藏的冰冷试探、还有那批胭脂原料…无数线索碎片如同被投入旋涡,瞬间搅动起惊涛骇浪。这场大火,绝非意外!和珅的突然造访,也绝非仅仅是“探望”!
冷汗,瞬间再次浸透了内衫,紧贴在刚上过药的灼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窗外的满月,无声地注视着舱内的一切,清辉如霜。
和珅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愈发幽深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