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伤口吸食月光（2/2）

“啊——！”林翠翠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随即被巨大的恐惧扼住咽喉。

“它在……它在吸食月光！”张雨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比陈明远还要惨白，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人脊背发凉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那钦天监老头说的……‘荧惑守心，异星乱宿’……难道……难道应验在他身上了？”

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这座混乱的庭院，火焰在远处发出垂死的呻吟。冰冷的月光光束如同舞台上的追光，死死钉在陈明远痛苦扭曲的身体上，那疯狂流转的幽蓝光芒是唯一的、令人绝望的主角。上官婉儿紧紧抱着怀中冰冷沉重的躯体，感受着他肌肉不自然的痉挛，看着那妖异的光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肆虐，张雨莲那句惊骇欲绝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她心上。

异星乱宿……钦天监数日前密奏天象异常，语焉不详，却引得龙颜震动。难道这“异星”，指的竟是……他？这个念头带来的寒意，比兜头浇下的冰雨更刺骨百倍。

“都愣着做什么！”上官婉儿猛地抬头，眼中那瞬间的恐惧和茫然已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声音尖利得划破雨幕，“取油布！越多越好！把他抬到廊下！快！遮住这该死的月光！”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味道。仆役们如梦初醒，在求生的本能和这慑人的威压下，爆发出混乱的效率。有人连滚爬爬地冲去找油布，有人合力抬起陈明远沉重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奔向最近一处未被火焰波及的抄手游廊。

张雨莲也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恐惧，将虚弱的林翠翠小心交给一个还算稳重的老嬷嬷：“看好翠翠！”随即转身跟上抬着陈明远的队伍，一边跑一边急促地对上官婉儿说：“婉儿姐，光遮住不行！他气息弱成这样，得……得想法子帮他通气！人工呼吸！就是嘴对嘴吹气！”情急之下，现代词汇脱口而出。

上官婉儿脚步一顿，目光锐利如刀地扫过张雨莲焦急的脸，没有半分犹豫，只有决断：“好！你懂，你来！”说话间，众人已将陈明远抬至廊下干燥处，仆役们七手八脚地展开找来的大块油布，手忙脚乱地在他上方搭起一个简陋的遮蔽棚，总算将那束要命的月光隔绝在外。

油布遮蔽的阴影落下的一刹那，陈明远背上那疯狂流转的幽蓝光芒，如同被掐断了源头，骤然一滞，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终彻底隐没，只留下被汗水、雨水和烟灰浸透的衣衫下，那片箭创处异常红肿、甚至隐隐透出青紫的皮肤。然而，他脸上的痛苦并未减轻，呼吸微弱得几乎探不到，嘴唇呈现出骇人的青紫色。

“让开！”张雨莲扑跪在陈明远身侧，深吸一口气，回忆着急救课上的知识，一手用力捏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手托起他的下颌，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去——

就在她的唇即将触碰到陈明远冰冷的唇瓣的刹那！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毫无预兆地撕裂了雨夜的喧嚣！一支漆黑的短弩箭，如同地狱射出的毒牙，裹挟着冰冷的杀机，精准无比地射向上官婉儿的心口！

上官婉儿全身的汗毛在那一瞬间倒竖起来！久经训练的身体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已做出了闪避！她抱着陈明远的身体猛地向侧面一滚！

“夺！”

弩箭擦着她的肩头飞过，狠狠钉入身后的廊柱，箭尾兀自嗡嗡震颤！箭簇深深没入木头，足见力道之狠！

“有刺客！” “护驾！” 短暂的死寂后，惊恐的尖叫和混乱的呼喊瞬间炸开！仆役们如同受惊的鸟兽，有的抱头鼠窜，有的惊恐地寻找掩体。张雨莲的急救动作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硬生生打断，吓得瘫软在地，脸色煞白。

上官婉儿抱着陈明远滚倒在地，心脏狂跳如擂鼓。她猛地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穿透雨幕，死死盯向短弩箭射来的方向——那是西跨院燃烧的废墟方向！一片断壁残垣之后，火光勾勒出一个模糊、迅捷如鬼魅的身影，一闪即逝，瞬间便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与混乱之中。

是谁？！盐商灭口？和珅的人？还是……被这诡异天象和异光引来的、更不可知的存在？

寒意，比这倾盆冷雨更甚，瞬间浸透了上官婉儿的骨髓。她低头看向怀中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陈明远，又抬头望向那支深深钉入廊柱、尾羽仍在微微颤动的夺命弩箭。火场余烬在雨水中发出垂死的哀鸣，浓烟盘旋不散，如同巨大的、不祥的鬼影笼罩着这座风雨飘摇的别院。那钦天监关于“荧惑守心，异星乱宿”的预言，那吸食月光的诡异蓝光，还有这黑暗中射出的无声冷箭……层层叠叠的阴影，比眼前的夜色更加深沉、更加致命。

这扬州城的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要浑，要凶险万倍。

而他们，已深陷旋涡中心。

火场余烬在冷雨中嘶嘶作响，浓烟如垂死巨兽的吐息盘旋不散。上官婉儿指尖拂过钉入廊柱的冰冷弩箭，尾羽震颤未止，如同某种诡谲的心跳。她目光扫过陈明远背上那片被油布阴影笼罩的箭创，幽蓝已褪，只余狰狞红肿，又落回张雨莲惊魂未定的脸。

“人工呼吸，”上官婉儿的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如冰珠砸落，“继续。” 张雨莲猛地一颤，深吸一口气，再次俯身凑近陈明远青紫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