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暴雨困局上(1/2)
第58章 暴雨困局(上)
暴雨如注,铜钱大的雨点疯狂砸在扬州盐商汪如海府邸的琉璃瓦上,汇成浑浊的急流,顺着精雕细琢的飞檐兽吻奔涌而下。陈明远、上官婉儿、林翠翠三人被困在这座豪奢迷宫深处一间废弃的书阁内,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与霉菌混合的湿冷气味。
烛火在过堂风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上官婉儿手中那几页薄脆泛黄的纸张——半部《红楼梦》手稿,墨迹洇开,字句却如惊雷,炸响在他们心头。
暴雨像天河决了口子,无情地冲刷着扬州汪府层层叠叠的屋宇。雨水在庭院里汇成奔涌的溪流,裹挟着残花败叶,撞击着紧闭的门窗,发出沉闷而持续的咆哮。废弃书阁深处,唯一的烛火在穿堂而过的湿冷疾风中疯狂摇曳,将三张湿漉漉、惊魂未定的脸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该死的雨!” 陈明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指尖冰凉,他焦躁地望向紧闭的门窗,那沉重的雨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汪府的家丁像疯狗一样追着不放,这雨…反倒成了帮凶,把咱们死死困在这鬼地方!” 他身上的深色绸衫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门外隐约传来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被雨声模糊,却更添几分迫近的凶险。
上官婉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微微起伏。她身上的素色旗装下摆已沾满泥污,几缕湿透的鬓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平添几分惊心动魄的脆弱。然而,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所有的惊惧都被强行压下,只余下近乎冷酷的专注。她小心翼翼地展开手中几页薄脆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纸张。纸张边缘磨损卷曲,泛着陈旧的黄褐色,墨迹有些洇开,却依旧清晰。
“别抱怨了,看这个。”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手中之物承载的巨大冲击力。她的指尖,因用力捏着纸页而微微发白。
林翠翠凑近烛光,好奇地探头。她身上的舞衣本就单薄,此刻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更显得楚楚可怜。方才在花园假山后为引开追兵,她崴了脚,此刻正疼得小脸煞白,全靠一股精神撑着。她轻声念出纸页上的字:“‘…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去作奇传?诗曰:…’咦?这…这不是《红楼梦》的开篇楔子吗?” 她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在这里?还…还是手稿?” 她曾在公司年会表演中扮过黛玉,对开篇印象深刻。
“不止,” 上官婉儿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耳语,却带着千钧之力。她指着其中一页,指尖点在几行明显是后来添补的、墨色稍新的小字上:“看这里,‘畸笏叟批:曹公泪尽而逝,书稿星散,此八十回后残稿数页,乃雪芹挚友脂砚斋冒死藏于扬州汪氏旧宅……’”
“脂砚斋?汪氏旧宅?” 陈明远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抢过那页纸,凑到烛火下,瞳孔因震惊而骤然收缩,“汪如海?这个富可敌国的盐商?他祖上…藏了《红楼梦》的残稿?!” 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汪府书房里那个描金绘彩、三重铜锁紧闭的巨大紫檀书柜。当时只觉得那锁眼形状怪异,透着股说不出的神秘。原来答案竟藏在这里!这不仅仅是价值连城的文物,这更是他们穿越时空、连接两个世界的、最不可思议的物证!它像一把钥匙,或许能打开归途,或许能揭开更深的谜团。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浓黑的雨幕,瞬间照亮了书阁内三人震惊的脸庞。紧随其后的炸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开,震得梁木上的积灰簌簌落下。烛火猛地一跳,几乎熄灭。
“嘶…好冷…” 林翠翠被雷声惊得一颤,下意识抱紧双臂,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方才紧张逃命时被忽略的寒意,此刻如同无数冰冷的针,顺着湿透的衣衫刺入骨髓。她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身体微微摇晃。
陈明远立刻察觉她的异样,伸手一探她的额头,掌心传来的滚烫让他心头一沉:“糟了!翠翠在发烧!” 那热度高得烫手。他迅速脱下自己半湿的外衫,不顾林翠翠微弱的推拒,强硬地裹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
“我…我没事…” 林翠翠想逞强,声音却细若蚊蚋,身体软软地往下滑。
上官婉儿果断上前,和陈明远一起扶住她,让她靠坐在一个相对干燥的角落。“不是风寒那么简单,”上官婉儿看着林翠翠异常潮红的脸和开始出现轻微抽搐迹象的手指,眼神凝重如冰,“还记得御医的诊断吗?‘脉象奇特,气血翻涌,非寻常外感’……我们三个人的体质,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那日在御船,老御医捋着胡子,满面困惑说出的话,此刻成了最不祥的预言。这高烧来得又急又凶,绝非吉兆。
陈明远的心沉到了谷底。追兵在外,暴雨封路,唯一的同伴又突发急症!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地扫视这间堆满杂物和残破书籍的废弃书阁。“找!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东西!干燥的布,或者…酒!烈酒!” 他压低声音,开始快速翻找角落的破旧箱笼和蒙尘的架子。上官婉儿也立刻行动起来,小心地避开地上的水洼,目光如鹰隼般搜寻。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雨声和压抑的翻找声中流逝。林翠翠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的红晕更深,意识似乎也开始模糊,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
“找到了!” 上官婉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她从一堆破旧账册下面,翻出一个蒙尘的扁圆形锡壶,晃了晃,里面传来液体晃荡的声音。拔开木塞,一股浓烈刺鼻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是劣质的烧刀子!
陈明远立刻接过,毫不犹豫地倒了一些在掌心,搓热,然后隔着薄薄的外衫,用力擦拭林翠翠的额头、脖颈和手心、脚心。辛辣的酒气与滚烫的体温交织。上官婉儿则撕下自己旗装里相对干燥的内衬下摆,浸了些雨水(幸好雨水暂时还算干净),叠成布块,敷在林翠翠滚烫的额头上。
“翠翠,坚持住!” 陈明远一边用力擦拭,一边在她耳边低吼,试图唤回她涣散的神智,“想想我们怎么来的!想想回去的办法!那残稿…就是线索!你不能倒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力量。
也许是物理降温起了微弱的作用,也许是陈明远的低吼穿透了意识的重霾,林翠翠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了一瞬,看清了陈明远近在咫尺、写满焦灼的脸。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突兀地在书阁紧闭的门板上响起。不是粗暴的撞门,也不是家丁的呼喝,而是带着某种试探性的、隐秘的联络信号。
阁楼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陈明远擦拭的动作猛地顿住,上官婉儿按在林翠翠额头的手也骤然收紧,两人闪电般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谁?!
追兵不可能如此“礼貌”。汪府的人?还是…另有其人?
烛火猛地一跳,将三人骤然绷紧的身影投在布满蛛网的墙壁上,如同受惊的困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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