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珍珠失窃与香蜜之争(1/2)
第26章:珍珠失窃与香蜜之争
广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陈记商行后院的实验工坊已灯火通明。
陈明远盯着桌上仅剩的三小罐珍珠粉,眉头锁成了川字。原本足够半月之用的原料,竟在一夜之间见底。窗外传来珠江上早船的汽笛声——那是英吉利商船“皇家号”进港的讯号,本应是商贸繁荣的吉兆,此刻却像在嘲笑着他的窘迫。
“公子,这是今早第三拨来催货的。”林翠翠捧着账簿,碎步急入,淡绿裙裾在门槛处旋起微风,“张员外家的三姨太、李知府夫人,还有巡抚衙门的女管事,都说若是明日还拿不到‘玉容散’,便要亲自上门讨说法。”
她将账簿摊在陈明远面前,纤指划过那些用朱砂圈起的名录,每一笔都代表着广州城有头有脸的贵妇。面膜的魔力已在半月间传遍珠江南北,那些曾对陈明远这个“外乡商贾”嗤之以鼻的贵妇们,如今为了一罐“玉容散”甘愿放下身段。
上官婉儿从廊下走来,手中算盘拨得噼啪作响:“按昨日统计,工坊应存珍珠粉十五斤四两,蜂蜜八罐。今早清点,珍珠粉只剩一斤二两,蜂蜜短缺三罐。”她抬起头,晨光透过窗棂在她冷静的面容上投下光影,“这不是寻常损耗,有人动了仓库。”
话音未落,张雨莲端着药钵从内室转出,轻声道:“昨夜我守最后一道工序时,见库房西窗有异响。当时以为是野猫,现在想来……”她将药钵放下,里面是刚调试的新配方,珍珠粉与岭南野蜜混合的香气幽幽飘散。
陈明远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穿越前作为企业高管的直觉告诉他:这不仅是盗窃,更是商业战争的第一声号角。在广州十三行这个龙蛇混杂之地,任何新兴利益都会触动旧有格局。
“工坊所有人员,即刻前院集合。”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前院青石板地上,二十三名工坊伙计、三名掌炉师傅、五个送货杂役排成三列。晨雾渐散,珠江的水气混着码头传来的鱼腥味,让气氛更加凝重。
陈明远缓步走到每个人面前。这些面孔他大多熟悉——有从福建跟他南下的老伙计,有在广州本地招募的工匠,还有两个是十三行总商蔡老爷推荐来的“熟手”。每个人的表情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惶恐、疑惑、躲闪、坦然。
“自陈记工坊设立以来,陈某待诸位如何?”陈明远开口,声音不高,却传遍庭院。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年轻工匠率先出声:“东家待我们极厚!月钱比别家多三成,受伤有病都给药钱,我娘上月风寒,还是东家让张姑娘给看的诊……”
“那为何有人要做吃里扒外之事?”林翠翠忍不住插话,杏眼圆睁扫视众人,“珍珠粉市价一两银子一钱,偷走的岂止百两?这是要断咱们所有人的生路!”
人群中泛起低语。上官婉儿悄然移到陈明远身侧,压低声音:“左侧第三排那个新来的杂役,手指甲缝里有珍珠粉残留。右侧第二排的老王,靴帮上沾着库房后墙才有的红泥。”
陈明远微微颔首,却不急着点破。他转向众人:“今日起,工坊停工三日。失窃之事,陈某不会报官——十三行的规矩,生意场的事生意场了。但若有知情者,私下找我,赏银二十两。若三日后无人认领这赏钱……”他顿了顿,“那我只能请蔡老爷动用行会规矩了。”
“行会规矩”四字一出,几个老广州人脸色都变了。十三行自康熙年间立下的规矩,对待窃取商业机密者,轻则断指逐出广州,重则沉入珠江喂鱼。
人群散去后,陈明远留下三个秘书回到书房。窗外木棉树上,早开的红花朵朵如血。
“公子为何不当场揪出那两人?”林翠翠急道,“证据确凿,直接送官岂不痛快?”
上官婉儿摇头:“送官才是下策。十三行衙门与本地商帮盘根错节,若背后真有人指使,送官等于打草惊蛇。”她展开一张算纸,“我昨夜重新核算了生产流程,发现一个问题——按照新改进的研磨法,珍珠粉损耗率应降低两成,但实际账目显示用量反而增加三成。”
“什么?”陈明远接过算纸。
“珍珠需先蒸后研,我设计的双层筛网本该提高细粉得率。”上官婉儿指着密密麻麻的算式,“但若有人在蒸制环节故意提高火候,或在研磨时掺入粗砂……”
张雨莲轻声接话:“那不仅珍珠粉会浪费,做出来的面膜还会划伤肌肤。”
书房内一时寂静。这不是简单的盗窃,而是要从根本上毁掉“玉容散”的名声。
午后,陈明远带着三秘书前往原料市场。
广州城南的“货栈街”绵延二里,各地商货堆积如山。福建的珍珠、云南的药材、江西的瓷器、苏杭的丝绸,还有南洋来的香料、西洋来的玻璃器,在秋日阳光下交织成一片繁华景象。挑夫们的号子声、商贩的吆喝声、算盘的敲击声,汇成十三行特有的贸易交响。
珍珠行的掌柜见到陈明远,脸上堆起为难的笑:“陈老板,不是小的不卖您,实在是近日闽浙来的货船都耽搁了。您要的上等珍珠粉,全广州城也凑不出十斤。”
“前日还说有三十斤存货。”陈明远不动声色。
“这……这货源的事,瞬息万变嘛。”掌柜眼神闪烁。
林翠翠正要发作,上官婉儿轻轻拉住她衣袖,转向掌柜:“按照行会簿记,贵号本月应有三船闽珠到港。若真无货,我们只能请蔡老爷查阅码头货单,看看是船误了期,还是货‘误’了主?”
掌柜额头冒汗。十三行规矩,虚报货存者要罚没三个月经营资格。
便在此时,斜刺里传来笑声:“陈老板何必为难小掌柜?要珍珠粉,何某这里有。”
何记商行的少东家何文炳摇着折扇走来,身后跟着四个伙计,抬着两个檀木箱。箱子打开,里面正是细腻如雪的珍珠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上等闽珠所磨,市价一两二钱一罐。”何文炳笑得意味深长,“陈老板若要,何某愿以朋友价相让——一两五钱。”
“你这是坐地起价!”林翠翠怒道。
“买卖自由嘛。”何文炳合拢折扇,“听说陈老板的‘玉容散’日进斗金,这点小钱算什么?”
陈明远伸手捻起一撮珍珠粉,在指尖搓了搓,突然笑了:“何公子这货,是闽珠不假,却是用急火烘干的吧?珍珠粉讲究‘九蒸九晒’,火候稍急,性味就燥。做首饰尚可,入药敷面……”他摇头,“怕是要让贵客们脸上起红疹的。”
何文炳笑容僵住。周围不知何时已聚拢不少看客,都是行内人,闻言纷纷低语。
“你……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一试便知。”张雨莲柔声开口,从随身药囊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些许透明液体,“这是紫草露,遇燥热之品即变红。”她将液体滴在珍珠粉上——须臾间,白色粉末边缘泛出暗红色。
人群哗然。珍珠行掌柜脸色煞白,这分明是砸招牌的事。
陈明远不再看何文炳,转向众人朗声道:“陈某做的是长久生意,原料必求上乘。今日既然珍珠粉短缺,那‘玉容散’暂不出售。三日后,陈某自有新货上市——到时还请诸位捧场。”
说罢转身便走。三秘书紧随其后,留下何文炳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
回程马车里,林翠翠仍愤愤不平:“定是何家搞的鬼!他们做胭脂水粉生意十几年,见我们抢了风头,就用这种下作手段!”
上官婉儿却沉思着:“何家没那么大本事让全城的珍珠粉断供。而且库房失窃在前,市场断货在后,这像是……”她与陈明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说出:“内外勾结。”
“工坊里有内鬼,原料商被收买,这是要把我们逼到绝境。”陈明远望向窗外流逝的街景,“但我不明白,为何不直接盗取配方?那样岂不更彻底?”
张雨莲轻声道:“或许盗过,但未成功。公子的配方分三部分保管:翠翠记香料比,婉儿姐记研磨法,我记蒸制火候与药性调和。三人不聚齐,谁也得不了全法。”
陈明远心头一震。这原是防商业间谍的无奈之举,没想到真起了作用。
当夜,工坊库房。陈明远亲自带人重新清点,在堆放蜂蜜的角落,发现一个暗格。暗格中藏着的不是珍珠粉,而是几封未烧尽的信件。
烛光下,信上字迹娟秀却透着狠戾:“……阻其原料,毁其品质,三月之内必使其退出广州。事成之后,粤海关监督之位可谋。”
没有落款,但信纸右下角有个淡淡的印痕——似是半个满文印章。
“这是官面上的人。”上官婉儿指尖轻触印痕,“而且能许诺海关监督这样的肥缺,至少是巡抚级别的关系。”
林翠翠倒吸一口凉气:“那我们岂不是……”
“岂不是更有意思了?”陈明远忽然笑了,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既然有人把游戏升级了,我们不玩下去,岂不辜负这番‘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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