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琉璃宝鉴惊羊城(1/2)
清晨的薄雾尚未被珠江上的朝霞彻底驱散,陈明远下榻的商馆小院却已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破宁静。来者是十三行之一的“广利行”行商卢家派来的管家,面色惶急,递上一张措辞恭敬却暗含催促的帖子——卢家大奶奶昨日赏玩陈明远赠予的西洋怀表时,不慎失手,将其表面那“坚硬无比、澄澈如水的琉璃”摔出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怀表虽未停走,但卢大奶奶视若珍宝,心痛不已,乃至忧思成疾,卢家老爷爱妻心切,恳请“陈先生”务必设法,看能否寻得同样通透的琉璃加以替换。
陈明远握着帖子,眉头微蹙。怀表的玻璃表面在现代自是寻常之物,但在这乾隆年间的广州,想要找到同等品质的平板玻璃,却绝非易事。他手中并非没有更好的东西,只是……时机是否合适?
“公子,此事颇为棘手。”上官婉儿接过帖子细细看过,冷静分析,“十三行与西洋商人贸易,大件琉璃器皿虽偶有输入,但多为彩色或带有纹饰,如此纯净平整的薄片琉璃,确属罕见。卢家此举,怕是亦有试探之意,想看看公子手中是否还有更奇巧的物件。”
一旁的林翠翠却不以为然,她正把玩着陈明远给她的一面小梳妆镜,闻言抬起头,娇声道:“哎呀,婉儿姐姐就是思虑太多!卢家既然求上门,正是显示公子本事的好机会。咱们不是有那种……比铜镜清楚百倍的大玻璃镜吗?拿一小面出来,准保让他们看直了眼!”她说着,略带得意地瞥了上官婉儿一眼,似乎在炫耀自己更懂得为陈明远争取机会。
张雨莲默默为陈明远续上一杯热茶,轻声道:“翠翠姐所言虽直接,却不无道理。卢家是广州地面有头有脸的商贾,与之交好,对公子日后行事大有裨益。只是,怀璧其罪,如此重宝现世,须得防范小人觊觎。”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温和,却点出了关键。
陈明远看着眼前风格各异却皆尽心为他筹谋的三位佳人,心中温暖,那点犹豫也散去了。他微微一笑:“雨莲顾虑的是。不过,机会稍纵即逝。我们不仅要帮卢家这个忙,还要帮得漂亮,让这琉璃镜,成为我们敲开广州上层圈子的敲门砖。”
他转向林翠翠:“翠翠,去我内室,将那个用锦缎包裹的长方形木匣取来。”又对上官婉儿道:“婉儿,准备一下,稍后随我一同前往卢府。你的细致,正好应对可能的质询。”最后对张雨莲说:“雨莲,家中便交给你,若有访客,一律婉拒,就说我外出访友。”
林翠翠见自己被委以取宝的重任,脸上顿时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去了。上官婉儿沉稳领命,开始整理可能需要用到的资料。张雨莲则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便被坚定取代,安静地退出去准备守家。
卢府花厅,气氛凝重。卢观恒老爷虽热情接待了陈明远,但眉宇间的忧色挥之不去。寒暄过后,他便引着陈明远前往内室探望夫人。
卢大奶奶斜倚在榻上,面色恹恹,见到陈明远,强打精神致歉。陈明远温言安慰了几句,便示意林翠翠将木匣奉上。
“卢老爷,大奶奶,怀表表面受损,确属遗憾。晚辈身边恰巧带有一面来自欧罗巴极西之地的琉璃宝鉴,或可解燃眉之急。此物稀世罕见,还请屏退左右。”陈明远语气平和,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度。
卢观恒将信将疑,挥手让侍女仆从退下,只留一两名心腹老仆在场。
陈明远亲手打开木匣,揭开层层锦缎,一面长约一尺、宽约半尺的银亮玻璃镜,在略显昏暗的内室中,骤然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当那面光可鉴人、纤毫毕现的玻璃镜被陈明远从木匣中取出时,内室仿佛瞬间亮堂了几分。卢大奶奶原本慵懒的目光在触及镜面的刹那凝固了,她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嘴唇微张,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镜中清晰地映照出她略显憔悴却依旧精致的面容,每一根发丝,眉眼间的细微纹路,甚至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惊愕,都无比真切地呈现出来。这远比她那面模糊泛黄的铜镜,乃至陈明远之前赠送的怀表小镜,要清晰何止百倍!
“这……这……”卢大奶奶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想去触摸,又怕玷污了这不可思议的宝物。她常年使用的铜镜,总是蒙着一层暧昧的昏黄,需要靠想象来补全容貌,而眼前这面“琉璃宝鉴”,却将真实毫无保留地呈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美丽。
卢观恒更是失态地向前踉跄一步,几乎将脸贴到镜面上,死死盯着镜中那个与自己别无二致,连毛孔都清晰可见的“人”。他经商多年,见识过无数来自西洋的奇巧物件,自诩见多识广,却从未想过,世间竟有如此清晰的“镜子”!这已超出了“器”的范畴,近乎于“道”,是真实世界的完美复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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