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雨夜惊心（1/2）

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响着，敲打在琉璃瓦上，又汇成水流沿着飞檐急坠而下，将整个行宫笼罩在一片迷蒙的水汽之中。林翠翠独坐在值房内，对着一盏孤灯，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光滑的鹅卵石——这是她上次随侍去御花园时偷偷捡的，算是她在这禁锢的黄金牢笼里，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关于“外面”的念想。

白日里，她刚用自制的“神仙玉女粉”（实则是她根据现代知识调配的珍珠粉、茯苓粉混合面膜）帮失宠的庆嫔挽回了些许圣心，过程虽顺利，但丽嫔那淬毒般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冷笑，依旧让她脊背发凉。她正出神地想着这后宫倾轧何时是个头，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极力放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嗓音的交谈，在雨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万岁爷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还淋了雨……”

“嘘！噤声！快去准备干爽衣物和姜汤！”

是管事太监和宫女的声音！林翠翠心中猛地一凛，乾隆来了？在这狂风暴雨的深夜，毫无预兆地来到她这个小小宫女所在的下处？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不等她理清思绪，门已被轻轻推开，一股带着湿冷潮气的风先灌了进来。紧接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不是平日前呼后拥的阵仗，竟只有贴身大太监吴书来一人跟着，小心翼翼地替他拂去肩头的雨水。

乾隆就那样站在那里，发梢还在滴水，龙袍的下摆也已湿透，紧紧贴在他修长的腿上。他脸上没有平日朝堂上的威严，也没有御花园偶遇时的闲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疲惫，眼底深处似乎翻涌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情绪，直直地看向林翠翠，仿佛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奴婢叩见皇上！”林翠翠慌忙跪倒在地，心跳如擂鼓。

“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雨夜的沙哑，挥了挥手。吴书来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窗外无止无息的雨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湿重的压力。林翠翠垂首站着，能清晰地感觉到皇帝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让她动弹不得。

“怕朕？”乾隆忽然开口，向前走了两步，靴子踩在青砖地上，留下淡淡的水渍。

林翠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皇上天威，奴婢不敢不畏。”

“是不敢，而非不惧。”他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林翠翠，你总是这般，表面恭顺，骨子里却藏着别的东西。”他环视这间简陋却收拾得整洁的值房，目光最终落在她桌上那几瓶贴着不同标签的“护肤精华”上，“便是靠着这些奇巧之物，还有你那颗七窍玲珑心，在这吃人的地方周旋？”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翠翠努力维持的平静。她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的情绪太过汹涌，让她一时忘了害怕。

“皇上……”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朝堂之上，那群道貌岸然的老臣，为了江南税赋，为了边关粮草，吵得不可开交。”乾隆没有等她回答，仿佛只是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倦怠，“朕坐在那龙椅上，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累。天下重任，江山社稷，听起来何等荣耀，可其中孤寂，何人能知？”

他踱到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雨幕，背影竟显得有些萧索。“回到这后宫，依旧是莺莺燕燕，争风吃醋，无一日安宁。她们看朕，是皇上，是君主，是她们争夺荣华富贵的倚仗……只有你，林翠翠，”他猛地转过身，目光灼灼地再次盯住她，“你看着朕的时候，眼神里有惊讶，有防备，甚至有时还有一丝……怜悯？亦或是，看待一个普通男人的审视？”

林翠翠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乾隆观察得如此细致，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这正是她作为穿越者无法完全掩藏的视角——她无法真正将眼前这个男人视为至高无上、不容置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