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暗香浮动刃（2/2）

就在调查陷入僵局时，张雨莲那边传来了一个关键信息。她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曾无意中看到，负责处理废弃花材的一个小太监，前几日鬼鬼祟祟地将一些晒干的、形似夹竹桃的花朵碎片，混入了一批即将送去林翠翠小院的茉莉花干中。因夹竹桃毒性剧烈，宫中明令禁止私藏使用，那小太监心中害怕，一直没敢声张。

夹竹桃！林翠翠豁然开朗。夹竹桃全株有毒，其汁液接触皮肤可引起红肿、瘙痒、水疱，若误食甚至致命。那丝诡异的辛辣气，很可能就是处理过的夹竹桃汁液混合在脂膏里，被其他香气掩盖后的残留！凶手极其狡猾，用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能造成严重皮肤损伤，又不至于立刻致命，将事情定性为“意外过敏”。

线索指向了那个处理废弃花材的小太监。林翠翠与上官婉儿商议，决定不打草惊蛇，由上官婉儿借口宫中需用特殊花肥，派人暗中控制住那名小太监，秘密审问。

然而，就在看似即将水落石出之时，审问的结果却让人心惊。那小太监受不住恐吓，很快就招认了，指使他往林翠翠的花料里掺入夹竹桃碎屑的，竟是御膳房一名颇有权势的管事太监，而那名管事太监，据查与另一位位份颇高、平日与上官婉儿不算和睦的妃嫔——仪嫔，往来甚密。

仪嫔？事情似乎明朗了，后宫争风吃醋，仪嫔借刀杀人，意图同时打击得宠的婉嫔和风头正劲的林翠翠。

但林翠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线索递到她面前如同安排好的一般。仪嫔虽与婉嫔不睦，但行事向来谨慎，会用如此直接且容易查证的手段吗？那个御膳房的管事太监，又为何要冒此大险？

深夜，林翠翠独自在院中徘徊，月光清冷，映照着重重宫阙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她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而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低估了这潭深水的浑浊程度。她重新调制的、真正安全无害的“玉面桃花脂”已经送到了上官婉儿手中，婉嫔的过敏症状在她的精心护理下也逐渐消退。表面的危机似乎解除了，但真正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就在林翠翠准备顺着仪嫔这条线继续深挖时，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在黄昏时分敲响了她的院门。

来者是乾隆身边的首领太监吴书来，他脸上带着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林姑娘，皇上口谕，念你近日为宫中诸事辛劳，特赐御酒一壶，点心四品，以示嘉奖。”

林翠翠心中警铃大作。乾隆的赏赐？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是单纯的慰劳，还是某种试探，或者……是警告？她连忙跪下谢恩，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吴书来亲自将食盒递到她手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皇上说了，宫中的花儿虽好，有些却带刺，甚至有毒，欣赏把玩之时，还需格外仔细，莫要伤了自己。”

说完，他不等林翠翠反应，便躬身退了出去。

林翠翠提着那沉甸甸的食盒，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乾隆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上官婉儿过敏事件，甚至可能知道了她私下里的调查！他那番关于“带毒的花”的话，是提醒，还是暗示他早已洞悉一切，让她适可而止？

她打开食盒，精致的点心和那壶御酒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在她眼中，却仿佛都蒙上了一层不确定的色彩。这赏赐，究竟是恩宠，还是催命符？

她抬起头，望向宫墙上方那方被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暮色四合，云层低垂，预示着一场风雨即将来临。乾隆那看似温和却深不见底的目光，上官婉儿信任中带着忧虑的眼神，张雨莲无声的支持，还有那隐藏在暗处、不知是谁的冰冷敌意，在她脑中交织。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贸然行动了。乾隆的介入，让事情的性质变得完全不同。

林翠翠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指尖拂过那冰凉的酒壶壶身。她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追查，揭开可能更加不堪的真相，还是听从皇帝的“提醒”，就此偃旗息鼓，将这桩公案埋藏在深宫的淤泥之下？

而就在这时，院墙之外，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停顿了片刻，又迅速远去。

这深宫之中，究竟还有多少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