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漆器杀机(2/2)

“不——!”张雨莲被撞倒在地,回头看到这一幕,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巨大的恐惧和自责瞬间淹没了她。

就在陈明远脱手、u盘即将坠地的刹那,一个蒙面人如同鬼魅般逼近,动作快得只剩一道黑影。一只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手精准地凌空一抄,稳稳地将那闪烁着不祥蓝光的u盘捞在手中!得手后,那蒙面人没有丝毫停留,果断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如同夜枭啼鸣。

其余几个蒙面人闻声,立刻停止了攻击,动作整齐划一,毫不恋战。其中一人迅速从腰间解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罐,猛地砸向地面。

“啪嚓!”

陶罐碎裂,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黄绿色烟雾猛烈地爆开,瞬间充斥了整个作坊,视线被彻底剥夺,辛辣的气味刺激得人涕泪横流,剧烈咳嗽。

“咳咳…别让他们跑了!”林翠翠强忍着烟雾的刺激,摸索着想要冲过去,却被浓烟呛得连连后退。

混乱中,只听得几声窗户被粗暴撞开的碎裂声,以及迅速远去的脚步声。等那呛人的黄绿色烟雾被从破门和破窗涌入的风稍稍吹散,作坊内早已空空荡荡,除了弥漫的硝烟味、刺鼻的烟雾残留和满地狼藉的木屑碎片,哪里还有袭击者的影子?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浓重的血腥味。

“陈总!陈总你怎么样?”上官婉儿第一个从柱子后冲出,踉跄着扑到陈明远身边,声音带着哭腔。

张雨莲已经连滚爬爬地扑到了陈明远身边,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却强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撕开陈明远肩头被血浸透的衣料,露出狰狞的伤口和深深嵌入皮肉的箭杆。箭杆触手冰凉,带着一种不祥的质感。

“别…别碰箭头!有毒!”陈明远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因为剧痛和可能的毒素而微微发紫,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滚落,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命令的口吻。他死死盯着张雨莲,“先…先看看伤…位置…避开…大血管…”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话语断断续续。

张雨莲用力点头,泪水依旧在流,眼神却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专注和坚毅。她深吸一口气,抹去眼泪,强迫自己进入医者的状态。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箭簇,极其轻柔地按压伤口周围的皮肤,探查着。“贯穿伤…肩胛骨下方…骨头…好像没断…但箭簇…带倒刺…”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发紧,但诊断却异常清晰专业。她猛地撕下自己一截相对干净的中衣下摆,动作麻利地叠成厚厚的一叠,用力按压在陈明远肩后伤口涌血最厉害的地方,进行压迫止血。“婉儿,翠翠!找干净的水!越多越好!还有布!干净的布!快!”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翠翠早已撕下了自己华美裙摆的内衬,将相对干净的丝绸内衬撕扯成长条,递了过来。上官婉儿则焦急地在作坊里翻找,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半桶还算清澈、泡着刷子的水,也顾不得许多,立刻提了过来。

“按住这里!用力!”张雨莲指挥着林翠翠按住肩后止血的布垫,自己则接过上官婉儿递来的湿布条(尽量拧干了水),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陈明远肩前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可能沾染的毒物。她的动作快速而精准,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换了一个人。汗水混着泪水从她尖俏的下巴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忍一下…必须…初步处理…”她咬着下唇,对陈明远说,声音依旧带着颤音,却有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陈明远靠在冰冷的漆缸上,剧痛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冲击着他的神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他紧咬着后槽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浸透了鬓角。看着张雨莲和林翠翠、上官婉儿围着自己紧张忙碌,一种混杂着痛苦、荒谬和后怕的情绪在心中翻腾。自己一个穿越者,带着超越时代的见识,竟在这古代作坊里,被一支淬毒的弩箭放倒,还差点连累身边的人丧命。这沉重的挫败感和肩头的剧痛一样真实而冰冷。

“u盘…”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目光急切地扫向刚才脱手的地方。地上只有凌乱的脚印和血迹,哪里还有那抹银色的影子?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被抢走了…”上官婉儿的声音充满了沮丧和愤怒,她看着空空的地面,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散落的木料上,“那些人…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它来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找到了册子?怎么知道u盘能破解?”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作坊内一时陷入了死寂,只有陈明远压抑的沉重呼吸声和张雨莲清理伤口时布条摩擦皮肉的细微声响,以及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嗒…嗒…嗒…敲打着紧绷的神经。空气中硝烟、血腥和漆器粉尘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窗棂上糊着的破油纸被风吹动,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鬼哭。

就在这时,在角落搜寻线索的林翠翠,忽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你们…快看这个!”

她蹲在蒙面人破窗而逃的那扇窗户下,手指颤抖地指着地面。在散落的碎木屑和厚厚的灰尘中,躺着一件东西——正是那个刚刚被抢走的银色u盘!它静静地躺在那里,表面沾了些许灰尘,侧面的蓝色指示灯已经完全熄灭,像一块失去生命的废铁。

“u盘?怎么会在这里?”上官婉儿惊疑不定,快步走过去,却不敢贸然去捡。

陈明远忍着剧痛,艰难地扭过头,目光死死锁住地上的u盘,眼中没有失而复得的欣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凝重和更深的疑虑。“扔下的?不…不可能…”他喘息着,声音嘶哑,“抢得那么…拼命…到手就扔?”

张雨莲也停下了手中的清理动作,沾血的布条悬在半空,同样惊疑地看着那失而复得的u盘,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是假的?被…调包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所有人刚刚因为u盘出现而升起的一丝侥幸。调包?在那种电光石火、混乱不堪的生死关头?对方如何能做到如此精准而从容?除非…他们早有预谋,备好了足以乱真的赝品!

就在这时,正低头仔细检查陈明远伤口、准备做进一步处理的张雨莲,动作猛地僵住了。她的目光凝固在刚刚拔出、被她小心放在一旁染血布片上的那支弩箭的箭杆末端。那里,靠近尾羽的地方,似乎被利器匆匆刮过,留下几道新鲜的划痕,但划痕之下,隐约透出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法忽视的印记痕迹——一个模糊的、难以辨认的阳刻轮廓。

她凑得更近,几乎屏住了呼吸,指尖小心翼翼地拂去箭杆上沾着的少许血污和灰尘。在作坊破窗透入的、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映照下,那印记终于勉强可辨:线条虽被破坏,但那独特的造型,分明像是一只简化的、展翅的鸟形轮廓。

张雨莲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猛地抬起头,看向林翠翠和上官婉儿,眼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惊和彻骨的寒意,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变得异常干涩:

“这…这箭杆…上面被刮掉的印记…是…是扬州府官造兵器库的…飞燕火印!”

作坊内本就凝滞的空气,彻底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