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伪证迷城(1/2)

第19章 《伪证迷城》

张雨莲指尖沾染着账册上干涸的血迹,借着摇曳烛光艰难拼凑着破碎的墨字。 一滴汗水滑落,洇开一片模糊的墨迹,她突然停住——

那被血覆盖的角落里,竟藏着一枚微不可察的朱砂暗记,形如振翅欲飞的血蝶。

破碎的账册纸页铺满整张梨花木桌,像一片片干涸的血肉。张雨莲的指尖在烛火下微微颤抖,捏着特制的小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几片边缘被暗红血渍浸透的残页拼合。空气里弥漫着陈墨、血腥和扬州春日特有的潮霉气味,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重。

“雨莲姐,”林翠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她将一盏剔透的琉璃灯移近,“这页…还能复原么?”灯光将张雨莲鼻尖渗出的细小汗珠照得晶亮,一滴汗珠悬垂欲落,她屏住呼吸,指尖更稳了几分。那汗珠终于落下,不偏不倚,滴在刚拼好的一个墨字边缘。墨迹瞬间洇开一小片浑浊的灰晕。

“哎呀!”林翠翠轻呼。

张雨莲却猛地顿住,目光如钉子般钉在那片被汗水和血污晕染开的角落。被污迹遮盖的纸纤维深处,一点异样的朱红顽强地透了出来。她屏住呼吸,用镊子尖极其轻柔地拨开黏连的纸屑,一点,再一点。烛火跳跃,清晰地映照出那抹朱红——一个微小到几乎被忽略的印记,线条奇诡,形如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色蝴蝶!

“陈总!”张雨莲的声音因激动而紧绷,“快看这个!”

陈明远立刻俯身,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印记,眉头瞬间拧紧。他曾在京城刑部旧档的犄角旮旯里,见过关于这种印记的零星记载——“血蝶印”,传闻是江南一带顶尖伪造匠人独有的标记,如同他们隐秘的勋章,只留在足以乱真、价值千金的伪证之上。一个冰冷的名字骤然刺入脑海——薛蝰。传说此人一双“无影手”,能凭空再造出足以混淆王侯的文书印信,行踪诡秘如蛇,却在这关键的账册上留下了致命的破绽。

“血蝶印…”陈明远的声音低沉下去,字字如冰珠砸落,“是薛蝰的手笔。有人在账册里混入了精心炮制的伪证!”

“薛蝰?”

上官婉儿刚踏进弥漫着药草苦涩气息的临时厢房,手中托盘里的青瓷药碗还氤氲着热气。这两个字让她脚步一顿,碗中深褐色的药汁微微晃荡。她看向陈明远,对方眼中那片沉冷的笃定让她心头一凛。和珅送来的那份关于两淮盐政历年异常波动的密报,纸页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特有的龙涎香余韵,此刻在她袖中沉甸甸的。那些被圈出的名字,那些看似巧合的盐引流失节点,无声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是他。”陈明远指尖重重地点在那微小的血蝶印记上,“能留下这个的,只有薛蝰。伪证混入账册,指向盐运使周炳良,是要借我们的手除掉他。”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三个女子,“真正的蛀虫,就藏在周炳良倒台后能攫取最大利益的人当中!”

线索碎片在陈明远脑中急速碰撞、拼接。薛蝰的踪迹、和珅密报里的名字、周炳良被指控的所谓“罪证”的薄弱环节…一张模糊而阴险的面孔逐渐在迷雾中显形。他猛地抓过桌上一张素笺,狼毫饱蘸浓墨,笔走龙蛇,一个名字力透纸背——“吴之荣”。

“是他!”林翠翠失声道,眼前闪过那个总是一脸谦卑、逢人便带三分笑的盐商总会会首。他肥胖的身躯在酒宴上灵活穿梭,敬酒时腰弯得极低,眼神却总在不经意间滑过她们的脸庞,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粘腻审视。

“动机呢?”上官婉儿追问,放下药碗,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沿划过。她袖中那份密报里的名字,正与吴之荣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勾连。

“盐引!”陈明远斩钉截铁,“周炳良手上压着今春最后一批盐引的批文!他一倒,按惯例,这肥差最有可能落在主持盐商总会的吴之荣头上!那批盐引一旦放出去,足够他吴家几代人躺着吃用不尽!”

吴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在深夜被急促的拍门声震得嗡嗡作响,门环上的铜兽狰狞。门房揉着惺忪睡眼刚拉开一道缝隙,沉重的门扇便被一股大力猛地推开。陈明远当先闯入,身后紧跟着上官婉儿、林翠翠、张雨莲,以及数名乾隆特遣的御前带刀侍卫,脚步迅疾如风,火把的光焰在庭院中投下幢幢乱影。

“陈、陈大人?”管家连滚带爬地迎出来,脸上堆着惊惶的假笑,“深更半夜,您这是…”

“吴之荣何在?”陈明远目光如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森冷。

“老爷…老爷他晚宴多饮了几杯,早已安歇…”

话音未落,陈明远已大步流星绕过他,直扑书房方向。书房门紧闭着,里面却透出微弱的光亮和一丝纸张燃烧的焦糊味!上官婉儿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撞开房门!

屋内景象令人窒息。吴之荣那肥胖的身躯正背对着门口,慌乱地将一叠纸张塞进脚边一只烧得通红的炭盆里!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纸角,迅速蔓延。他闻声惊骇回头,脸上血色尽褪,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吴会首,”陈明远的声音冷得像冰,一步步逼近,“烧的什么好东西?薛蝰的手艺,还是你买凶杀人、构陷朝廷命官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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