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好消息和坏消息(1/2)
春日的晨光,像一层极淡的金纱,悄无声息地透过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温柔地铺满了卧室。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冬日褪去后特有的复苏的气息。
苏和先醒了。她眨了眨眼,适应着室内的微光,意识先于身体完全清醒。她没有立刻动弹,而是先侧耳倾听。婴儿床里,秋野睡得正沉,小胸脯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发出极轻的、安稳的鼾声。小家伙早已能稳稳地睡整夜了,这让初为父母的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这才缓缓转向身侧。梁远清还在沉睡,面朝着她的方向。春日的暖光恰好落在他半边脸颊上,将那轮廓勾勒得更加清晰,又清瘦了。
苏和的心轻轻一揪。比起去年秋天,他又瘦了许多,脸颊的线条愈发分明,颧骨微微凸起,眼下的青灰色即使睡着了也未能完全褪去,透着长久的疲惫。
这个冬天,虽然侥幸没有像以前那样突发剧痛送医,但也有一大半的日子,都是靠着需谨慎服用的止痛药,才勉强维持了日常的活动和教学工作。那些隐忍的、持续的疼痛,像无形的锉刀,一点点磨蚀着他的精力和血肉。
她静静地望着他,看了很久。心里是密密麻麻的疼惜,像春日潮湿的藤蔓,悄然爬满心房。她极轻极缓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刚睡醒的暖意,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用气息触碰的力度,轻轻划过他的眉骨,沿着瘦削的脸颊轮廓,一路向下,最后调皮地、极快地在他高挺的鼻尖上点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梁远清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褐色的眸子起初还有些惺忪的迷茫,但很快便精准地捕捉到了近在咫尺的、苏和脸上那抹未来得及收回的、带着怜爱和一点点恶作剧得逞的“诡异”笑容。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无声地弯了弯唇角,然后伸开臂膀,将还带着被窝暖意的她轻轻拢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和慵懒:“又调皮了……乖,时间还早,再陪我躺会儿。”
他的怀抱宽阔却不如以往厚实,苏和顺从地“嗯”了一声,像只找到最舒适窝巢的小动物,向他怀里更深地依偎过去。她伸出手臂,环住他明显清减了的腰身,把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独属于他的、混合着淡淡药膏和清爽皂角的气息。
沉默了片刻,她闷闷的声音从他颈窝处传来,带着心疼:“老公,你又瘦了。”
梁远清闭着眼,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闻言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了然和一丝自我调侃的意味:“嗯,白头发也多了,皱纹也更深了。恭喜你,都会抢答了。”
“讨厌!”苏和抬起头,嗔怪地瞪他一眼,手指无意识地揪着他睡衣前襟的一颗纽扣,“我可没这么说!你别自己瞎总结。”
梁远清终于完全睁开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天花板,语气里带着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淡淡的感慨:“不是瞎总结。真的感觉……老了。四十多岁的人了,搁在过去,四十岁都能算‘老人’了,蓄须,含饴弄孙。”
“胡说八道!”苏和立刻反驳,撑起半个身子,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纠正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观点,“你没听说过吗?男人四十一枝花!这个年纪,工作稳定,情绪也比年轻时沉稳,收入完全可以支撑起家庭,该经历的风雨也经历了一些,懂得人情世故,又不至于太过圆滑世故,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年轻女孩子都把这种大叔视为理想型吗?”
梁远清又被她的“理论”逗笑了,摇了摇头,伸手将她重新按回怀里,手指绕着她一缕长发把玩,语气带着清醒的自嘲:“也就你这个小傻子,会这么想。这样的男人,除了表面上看起来还行,物质上或许能提供一些保障,内里呢?身体是个破败样子,说不定哪天就垮了。生活里也没什么浪漫情趣,不会说甜言蜜语,有时候忙起来还顾不上家里,无法提供情绪价值?不过是个负累。”
他说得平静,苏和却听得心头又酸又胀。她猛地又抬起头,这次眼神格外亮,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认真:“才不是!你别妄自菲薄!你看历史上的那些佳偶,孙中山先生和宋庆龄女士,鲁迅先生和许广平女士,徐悲鸿先生和廖静文女士……他们相遇时,年龄差距不小,一方也已历经沧桑,身体也未必强健,但他们是灵魂的伴侣,思想的共鸣者!在我们的生命里,灵魂的契合和相互支撑,往往比表面的东西更重要,也更长久!”
她急急地说着,仿佛要用力把这份信念灌注到他心里去。
梁远清静静地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清澈眼底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爱意。他的心像被温泉浸泡着,暖意蔓延,却又因为她这份过于纯粹的“理想主义”而泛起细微的、带着怜爱的担忧。
他叹了口气,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眼角,声音低沉而温和:“你呀……就是太理想主义了。生活更多的是柴米油盐,是病痛衰老,是现实的琐碎和压力。等再过几年,我五十岁了,你就会知道,男人的衰老有时候是断崖式的。到时候,或许就不是理想型,而是个需要你额外照顾的老头子了。”
“我不听!”苏和固执地摇头,重新把脸埋回去,声音闷闷的,却斩钉截铁,“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我现实的需求就是,有你,有小野,还有姐和小叔,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整整齐齐地在一起。我觉得这样就很幸福,特别特别幸福。这就是我全部的现实追求。”
梁远清的心房被她这番朴实又滚烫的话语狠狠撞击了一下。他沉默了良久,手臂收紧,将她完全环抱在怀里。他低下头,吻了吻她柔软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承诺:“我也是,和和。有你们,就是全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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